听完了余淵的話,部日固德的神色暗淡下來,眼前的情況確實是他沒有想到的。這個倒也不能怪他父子二人短智,主要是情況來的太突然,而且任誰也想不到,這個丑尊者竟然精通空間陣法。
“余兄,既然你識得這空間陣法,可知道如何出去?”
“這個,難了。一般這種空間陣法布置的再精密,也需要有一個進出的通道。這個通道可能隱藏在任何一個物體之上。若是小型的空間陣法,只要搜索整個空間的物品就好了,可眼前這個陣法,天遼地闊,怕不是另外一個世界!如何能夠找到陣眼?”余淵為難的說道。
“看來為今之計,我們只有進城一探了。”部日固德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城樓,沉聲說道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人聲,余淵抬眼看了過去,在他們右側黑壓壓涌過來一群人,有騎馬的,有步行的,雖然離得遠分辨不出是什麼人,可從舉著旗子的形狀和大體的衣著來看,應該是草原人。部日固德連忙下令探馬前去打探。不多時,探馬回報,那隊人馬竟然是阿古伊河帳下的一個大部落的首領。看來余淵的猜測是真的,這個陣法覆蓋的面積確實不小,大約以阿布爾斯郎的駐地為圓心,擴散出十幾里地。
很快兩隊人馬匯合在一處,部日固德分析了一下當下的形勢。即便是兩隊人馬合在一起也不過是一千多人馬,想要進城,就算不用攻城,在不知道城形勢的情況下,也是遠遠不夠的。他和肖成功略一商量,決定派遣出四個小隊,分別向四方出發,準備將失落在這個異度空間的草原人全都聚集起來,然後在進城。
一切安排妥當,部日固德嘆了一口氣道,“肖先生,還有一件事情,恐怕要你親自出馬了。”
肖成功聞言略一思索道,“殿下說的可是糧草之事。”
部日固德點頭道,“肖先生果然知我。”
“這個殿下不用過于擔心,方才格魯撒族長和我們會和的時候,有些人還騎著馬匹,想來那些牛羊也不能幸免,如今可能散落在什麼地方了,若是收攏起來,即便是上萬人馬,頂上十幾天也不成問題。”
“但願如此!”
“肖某這就帶人去搜尋糧草。”肖成功拱手道。
“肖老哥,可否方便帶上我?”余淵主動請纓。他倒不是真的想要去尋找糧草,以他的修為,即便是闢谷十幾日也不成問題。他是你想借機會去這個世界搜尋一番,了解一下這個空間的情況,為下一步突圍出去做好準備。別看他和部日固德等人說的那麼難,其實這種空間通道都是有一定規律的,大多數都是藏在與這個空間最不協調的事物之上。這就給搜尋的難度降低了不少。
“有兄弟相助,正求之不得。”肖成功不疑有他,當即答應下來。
余淵會同路拾來隨著肖成功,帶著一個二十人的小隊,從那個剛剛會師的格魯撒那里借了馬匹,隨便選擇了一個和城池相背的方向搜尋了出去。同時部日固德也派出十幾個人,向城內探索過去。這片空間便如同一個巨大的海洋,他們撒下的網看似細密,其實不過是滄海一粟,和買彩票差不多少。余淵他們之所以選擇背著城池的方向,那還是肖成功卜了一卦,卦象顯示,背道而馳,否極泰來。
一行人馬一路行去,天色也漸漸放亮。余淵等人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前行的方向是正南方。一輪紅日從山頭之上跳了出來,和原本那個世界的太陽沒有兩樣,余淵甚至懷疑,這個世界其實就是他們原本的世界,只不過被傳送到了另一個陌生的地方而已。行進了兩個時辰,胯下馬匹身上也滲出了汗水,隊伍來到了一條小河旁邊。肖成功下令暫時休息一下,再往前走就是山地了,騎馬多有不便。他走到近期和余淵商量,到底是沿著溪走,還是直接進山。余淵的意思是若是尋找牛羊,最好是沿著溪流行走,若是想要找到其他的食物,進山則是更好的選擇。就在二人分析如何取舍的時候,突然眼前的山林之中撲啦啦飛起一群鳥雀。余淵和肖成功相視一眼,頓時都提起了警覺。兩個人都是老江湖了,這山林中鳥雀無故群飛,定然是被什麼東西驚擾了。肖成功身形一側,對著那些休憩的士兵輕聲道,“注意,警戒。”
那些士兵聞言也都一個個緊張起來,不自覺的靠近了各自的馬匹。這是草原人的習慣使然。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們想到的第一個就是上馬,戰斗也好,逃跑也好,馬匹永遠能夠給他們帶來安全感。一行人緊張的等待了許久,也沒見林中有什麼東西出來。肖成功轉頭又看了一眼余淵,見他也沒有表情,當即對兩名士兵道,“你二人去探視一番,發現不對立即撤回來。”
那二人領命出列,並沒有騎馬,而是步行而去。別看草原士兵在策馬揚鞭彎弓射箭,如履平地,可雙腳一踏到地上就有些笨拙了。從小騎馬形成的羅圈腿,即便是跑起來也不見有多快,笨拙的令人發笑。不過余淵這時候可沒有發笑的心思,就連剛才肖成功看他一眼的時候,他也沒有心情回應。就在林中群鳥齊飛的時候,他迅速調動一絲神識想要探索一下前方的情況。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意識根本離不開肉身,仿佛被某種力量禁錮住了一樣,只能在自己肉身中游蕩。他連續試了幾次都是無功而返,他心中的那種不安越來越強烈,沒有神識相助,他的實力等于降低了三分之一。而且更可怕的是,他分明感覺到這種禁制神識的力量並不是針對他而來的,而是一種規則,一種針對整個空間內所有生靈神識的限制。這只能說明,布置這個陣法,或者說創立這個空間的人,實力強悍的可怕,自己所依仗的修為,在人家面前不過是螻蟻一樣的存在。
如果那個布置空間的人還活著的話,將是他出道以來遇到的最為強大的對手。或許對手這個詞他用的不夠謹慎,用存在似乎更為貼切,如此強大的實力,令余淵高山仰止,連搏命的資格都沒有。所以,余淵的信心第一次動搖了,此前無論遇到多麼強大的敵人,他從來沒有喪失過斗志。而這一次他心中真的沒有底了。甚至產生了恐懼,想要逃離。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大英雄,也沒有什麼舍生取義的高尚情懷,更不是聖人,面對無法戰勝的存在,這種心態才是一個人應該有的正常反應。可想要逃離,路又在哪里?自己的老爹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傳送了過來,還有娜布其那個小妞,甚至還有那個中了攝魂術的情痴龍瀟月公主,他能拋下他們麼?此時他無法回答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這許多紛亂的情緒在腦子里一個個閃過,一個個又串聯在一起,糾纏成一團,弄得他腦子亂哄哄的。至于肖成功的話,他是一點也沒听進去。只是木然的看著那兩個草原士兵向著林子內走了進去。
過不多久,突然林子里面傳來一聲慘叫,包括余淵在內的眾人頓時頭皮一緊,目不轉楮的盯著樹林的邊緣。一聲慘叫,說明有一人至少受傷了,那麼還有一人活著。就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中,一條人影從樹林中狂奔而出,雖然笨拙,慌亂,甚至連滾帶爬,可速度這回可一點也不慢。看樣子是受到了什麼驚嚇。那人身形撲出樹林的覆蓋後,仿佛精神也有所放松,口中喊道,“里面有人……”,因為口中說話,腳下的步伐自然放慢了半拍,恰在這個時候,一團黑影從他的腦後一閃而過,以余淵的眼力也根本沒有看清楚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隨著那個東西的閃過,那士兵的話也戛然而止。一個沒有頭顱的身軀,噴出一蓬鮮血,隨即噗通一聲倒了下去。在場的那些士兵,全都嚇傻了。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士兵,死人不是沒有見過,甚至手中沾染過多少條人命,他們自己都記不得了。可如此詭異血腥的死法,他們卻從來沒有見過,太震撼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被取走了腦袋。甚至連怎麼丟掉的都沒看清。有幾個膽子小的,甚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生怕不知道什麼時候,頭顱也會不翼而飛。
這種景象肖成功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又是看了一眼余淵。此時余淵也從方才的紛亂情緒中擺脫了出來,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危機重要。他對著肖成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情況。肖成功想了一下道,“林中有人?”那語氣有些復雜,似乎是在重復方才那士兵的話, 又似乎是在詢問余淵,但可以肯定,此刻他心中也是糾結,到底是進去繼續探索,還是遠離危險。所以才會有此一句。
余淵也知道,眼下這隊人中,除了自己肖成功沒有任何人可以商量,而以肖成功的智慧,這種迷茫是短暫的,不需多時他便會恢復睿智做出最為合理的決定。這個時候自己若是不表態的話, 定然會在對方心中種下隔閡。因此,他對著肖成功用力點了一下頭道,“進去一看便知。”
肖成功听聞余淵如此回答,眼神漸漸清明起來,突然露出一絲笑意道,“兄弟果然知我。”隨即對著身後道,“我欲進林一探,誰敢隨我前去。”
這就是肖成功高明的地方,他在軍中沒有職務,只不過是部日固德的幕僚而已,雖然地位尊崇,可並沒有實權。這隊人馬雖然是以他為主,可按照軍中的規矩,他並不掌握這些人的生殺大權。方才他的命令之下,已經有兩名士兵糊里糊涂的喪命了。若是這時候再點名令人前往,不管是生是死,都會令這些士兵對他產生抵觸和反感的心理。在如此異界他鄉,兵將不一心,其結果可想而知。所以他換了一種方式,而且他也相信,定然會有人出來支持他。果然,他話音方落,頓時有兩名士兵站了出來道,“我願隨先生同去。”緊接著又站出來二人道,“我也願同往。”幾乎在同一時間,其他所有士兵也紛紛表態,願意隨肖成功入林一探。余淵明白,這不是肖成功多有人格魅力,而是勢的力量。前幾人或許有著自己的目的和想法,而後面的人,完全是因為前面幾人已經形成了一種趨勢,被這種趨勢所裹挾而已。這肖成功對人性的把握簡直太精準了。
而肖成功此時則環顧了眾人一眼道,“多謝諸位信任,但此行不宜人多,你們四人隨我入林即可。人太多了,我怕照顧不來。”他指點的那四人,正是最先站出來的四名士兵。隨即他又道,“若我半個時辰內不出來,你等便隨余兄弟回歸營地,向主公復命。”
他話音方落,余淵卻站了出來道,“肖老哥,正所謂危難之處方見真情,此事如何能少了兄弟我。”
“呵呵,好,好,好,肖某果然沒有看錯人。你我便聯手闖一闖,看看這林中到底有什麼玄機。”肖成功笑道,隨即轉頭又對其他士兵道,“若我半個時辰我們不出來,你等便按方才我說的,回去見主公。”說罷,轉身帶頭向林中走去,余淵和其他四人也緊隨其後。
幾人先後邁入林中,只覺得空氣涼爽,精神也為之一振。余淵側耳傾听,隨即道,“老哥哥,你可發現這林中有怪異?”
肖成功眉頭一皺道,“你也發現了?”
余淵點頭道,“如此大的林子,竟然沒有鳥獸蟲鳴,當真奇怪。”
“一切小心為上。”肖成功低聲提醒,隨即在前方警惕的前行。
幾人一直深入十幾丈的距離,並沒有發現什麼其他異常,漸漸緊繃著的心情也略微有些松動。就在這個時候,走在余淵身後的一個士兵突然喊道,“在那,在那——”一邊喊著,一邊用手指指向側面。眾人原本剛剛松動一點的精神,頓時又重新繃緊了,余淵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具無頭尸體斜靠在一棵大樹之上,看裝束正是方才進入林中的士兵之一。肖成功快步走了過去,也不顧那尸體上滿是血跡,開始仔細的檢驗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