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海的邊疆，世界稀疏之地。
一片汪洋大海之上，堆積無數枯敗的骨頭。
看見這一幕，林宇想起此前在劍中天地見到的場景。
那個水之國，無數的厄獸堆積在大海中，也如眼前這般無窮無盡。
只是水之國的是厄獸，這里的全是骨頭，死去也不知多少歲月了。
更為奇特的是，這片廣袤世界中，還有正在運動的物體。
龐大宛如一座大陸的巨型磨盤，上下兩層，上層磨盤黑色線條附著，將周圍堆積的骨骸移動到磨盤之上。
磨盤緩慢轉動，如一座山那樣巨大的洞眼里漏下去的骨頭，碾成砂礫狀，從兩面磨盤重合的縫隙流淌而出。
海浪打來，卷走了骨粉沙礫，帶來了新一批枯敗的骨頭。
林宇和宇航員，都是無比震撼的看著眼前一幕，實在無以言表。
宇航員以前提到過，無垠海邊荒區域，世界稀少，藏著許多自古的大秘，非常凶險。
現在就見到了。
那磨盤實在太大，若非身在靈界，現實中要飛到極高的高天之上俯瞰，否則瞧不清楚全貌。
更讓他們震驚的是，無窮無盡的骨骸順著海浪而來，堆積成山，鋪滿海床，真不知道有多少。
無垠海全部的生命加起來，有這麼多嗎？
更重要的是，之前漫游過程中，靈界底層到處都是這種骨粉砂礫和靈光的混合物。
靈界主宰仙古時代就活躍，存在相關記載。
它一直在這里推動磨盤？
磨了多少骨頭？
這磨盤又有何用？
林宇想不到答案，宇航員當然也不知道，她以前听都沒听說過。
黎里國主乃是八階神靈，頂級文明國主之一，算是當前時代無垠海實力最強，最有話語權的人物。
他也說不清楚。
因為靈界主宰雖然表現為活物，但本質是死的。
沒有任何辦法能從它這里得到它不會透露的事情。
黎里國主帶著兩人，離開靈界，進入現實，落在了巨大磨盤之上。
站在這上面，周圍是緩慢蠕動向中心地帶的骨骸。
它們都沒有靈性，全部死絕，看起來就是普通的骨頭。
天空中烏雲層層，黑色閃電交織，那是靈界主宰身在靈界，向現實顯化的表象，投影。
站在磨盤上，感受不到它在轉動。
實在是太大了。
黎里國主身上綻放金光，腦後八道圓環重合為一道。
天上的黑色閃電落下一道，凝聚為抽象的面孔，由黑色霧氣構成，模糊出現眼耳口鼻等五官。
它沒有言語，盯著黎里國主和林宇兩人。
黎里國主道︰
“按照《靈界秩序》約定，你要為我解答疑問。”
靈界主宰有著強烈的維護靈界穩定的源動力，且還能干涉靈界規則，但它本身並非活物，能力也不夠。
于是各頂級文明聯合，找上靈界主宰，制定《靈界秩序》。
這其中存在一些條款。
比如頂級文明幫助靈界主宰維持靈界秩序，而靈界主宰要解答《靈界秩序》幾位契約者，和文明繼承者的疑問。
在條款中，各頂級文明是在幫助靈界主宰管理靈界。
靈界主宰是有求的一方。
“可以。”
黑線交織的面孔吐出靈性語言。
靈界主宰是死物，沒有靈魂、精神，當然不能用意念快速溝通。
“她的母文明在哪里。”
黎里國主指向林宇腦後的宇航員。
宇航員上浮，出現在靈界主宰的視野中。
靈界主宰沒有看向她，也沒有回答。
這是一個它不會回答的問題。
但是不回答也是答案。
至少說明宇航員母文明真實存在過。
並且不回答，說明涉及到非常隱秘、危險的事情。
黎里國主眼眸微閃，斟酌問道︰
“她的母文明還在現實中嗎？”
靈界主宰︰
“在。”
“是否留下的供後人調查的線索。”
“沒有。”
“其隱秘的現狀，和靈界有關？”
“無關。”
“和深淵有關？”
“無關。”
“和登神有關？”
“無關。”
黎里道出之前推測的猜測︰“和永恆烈陽有關？”
“無關。”
黎里眼神浮現疑惑，之前的猜測，判斷，永恆烈陽相關的可能性最大。
他又問︰“她怎樣才能找到母文明。”
“……”
黎里國主、宇航員，林宇三者面面相覷。
來的路上，他們大概做了推測，對問題進行排序。
首先確定宇航員母文明狀態，在側面詢問與深淵、登神的關系。
頂級文明，多半和深淵相關，神靈越多，當然和深淵的牽扯越多。
有可能被深淵吞了。
此外頂級文明追求登神，追求極致，或許也與之有關。
但這些答案都是否定的。
甚至和永恆烈陽都沒有關系。
林宇和宇航員沒有詢問的資格。
黎里國主思考幾秒，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因為某個緣由，宇航員母文明選擇了隱秘，沒有遭遇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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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是為何，他隱隱有些想法，懷疑宇航員的母文明想要躲避災難，問道︰
“該文明會在一個特定的時機重新出現？”
“是的。”
“這個時機是？”
“末日。”
黎里國主倒吸口氣，猜測又不對了。
如果是躲避災難，應該在末日之後。
還是說，無垠海末日一旦出現，就會終結一切，沒有新的未來和時代？
他目光和表情變得凝重了，轉而問道︰
“該文明怎麼稱呼？”
黑色線條凝聚的面龐抖了抖，無聲。
這也是不會回答的問題。
“這個文明以怎樣的方式消失。”黎里國主的問題深入。
這里不說如何隱秘，因為隱秘這一概念，是他們的猜測，消失則很好地描述了目前的現狀。
一個頂級文明神秘失蹤，甚至連存在的痕跡都找不到了。
預料之中的，靈界主宰並沒有回答。
“國主，或許與我有關。”
宇航員忽道。
黎里看了她一眼，金色眼眸浮動，似有所覺。
他的獨眼里出現遲疑、猶豫，沉默數分鐘，預感到了巨大危機。
他腦後神環倒映的神國動蕩，風雨雷電，法則完全混亂了。
顯示出國主的不平靜，他可能猜到真相了，感覺不可思議，靈魂在顫栗。
然後，他再次看向靈界主宰，問道︰
“該文明的消失，與月蟬子相關。”
“無關。”
“與林宇相關。”
“無關。”
黎里國主瞳孔驟然緊縮，又迅速放緩，轉移縮小排查範圍。
比如不滅血海，不死骨海，武神等，都是‘無關’的答案。
每一次問詢，都在縮小目標圈層，靈界開始輕微震蕩。
甚至現實的時空都輕顫，空氣逐漸凝固，林宇開啟通天祗，有種心驚膽戰的驚悚感。
這種危機預感前所未有，似乎下一刻就會遭遇不測。
是比死亡還要讓人絕望的事情……
三人有種要被時空隔離在無垠海之外的錯覺。
片刻後，靈界主宰自行消散，停止回答問題。
黎里國主帶著林宇和宇航員，艱難離開當前世界，于靈界某處停下。
他和宇航員對視，你一句我一句開始對賬︰
“能在時間線上完成波及整個無垠海隱秘操作的存在，基本全部排除。”
“或許還有一個。”
“古今唯一的。”
“亙古不變者。”
林宇全程旁觀，大概猜到是什麼，眼楮瞪大。
黎里國主閉口不言，忽然長嘆道︰
“不成極致，沒有時間線上的特殊，我也是螻蟻，是被命運操弄的棋子……一國之主，萬靈之長，何其卑微。”
宇航員眼瞼微垂，同樣情緒低落。
林宇大概猜到緣由，但應該不能直接說出，否則會引起某種激烈變化。
他伸手接住宇航員，輕語道︰
“靈界主宰都說了，那和你無關，是你的母文明選擇了隱秘。”
黎里國主身上金光閃爍，他在對抗不斷凝固的靈界。
他的獨眼閃爍智慧光彩，盯著林宇和宇航員。
歷經漫長歲月，他極其敏感，何況還是八階神靈，早先就察覺兩人不對勁。
從一開始，面對他這位八階神靈，林宇和宇航員都很淡定。
要知道，八階，已經是無垠海頂尖存在之一。
除非是同階，否則少有如此鎮定的。
之後面對失控的血柱，也相當鎮定，似乎見慣不怪，或曾經經歷過。
他打量兩人，忽問道︰
“你們似乎有所依仗，確定自己不會死去。”
“是的。”宇航員道。
“我也不會？”黎里國主問。
“理論上不會。”
黎里國主再次陷入沉默，半晌，下定決心，道︰
“這件事影響太廣，身為八階，我有必要驗證一下，希望對你們有幫助。”
他緊接著說道︰
“想要解決問題，就必須了解根源。
隱秘，象征著秘密，不容窺探，守護秘密的那位正在甦醒，現在我們已經有所猜測，卻沒被直接抹殺，理論上可以……”
黎里國主的身軀忽然破碎，獨眼豎著一分兩半，又橫著一分四半，八半……
剎那間，他的身體分作無數半，散做漫天煙塵飛灰。
林宇的身體和意識也凝固。
一道肅殺、冰冷的光籠罩這片靈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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