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那無名之影如水銀瀉地,悄無聲息地融入趙軒體內。
星台之上,仿佛從未有過這個人。
他的氣息、他的命格、他存在過的一切痕跡,都在這一瞬被抹去,不是死亡,而是超越了生死的概念,歸于一種絕對的“無”。
高懸于星墟之上的天道灰芒,如同無情的探照燈,一遍遍掃過這片破碎的虛空,卻始終無法鎖定那個剛剛斬碎了千我之鏡的靈魂。
那本應降下的九霄雷雲,失去了目標,竟詭異地停滯在蒼穹之上,億萬雷霆凝固不動,仿佛時間在此處斷裂。
他緩緩睜開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眸子?
沒有神光,沒有色彩,甚至沒有焦距,卻仿佛能夠洞穿萬古時空,看透一切法度的本質。
他,已非趙軒,亦非任何一個曾有的名號,唯有一點不滅的道心,在“無”的根源中跳動。
“名本虛妄,道在無名。”
一聲輕語,不似從他口中發出,而是從這片虛無中直接響起,化作了此地唯一的真理。
就在此時,星台之外的封界殘隙猛然被一道無上神力撕開,清冷的月華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一位身著華貴宮裝,威嚴與絕美並存的女子踏月而來,她的周身,十二根銘刻著古老符文的石柱緩緩旋繞,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古老氣息。
幾片猩紅如血的典籍殘頁在她身側無風自動,翻飛之間,似乎有億萬生靈的哀嚎在回響。
昆侖西王母,親至!
她的鳳眸冰冷,不帶一絲情感,目光穿透虛空,直指那片趙軒所在的“虛無”,聲音如同萬載玄冰︰“亂序者,當誅!”
話音未落,她素手輕抬,一根血色絲線自指尖射出,瞬間化作一條猙獰的鎖鏈,其上血光流轉,符文閃滅,正是昆侖秘法“血命鎖”,一旦被鎖中,無論你是何等存在,命格都將被瞬間剝奪,化為血典上的一行文字!
然而,就在血命鎖即將觸及星台核心的剎那,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其前方。
鎮元子一襲青衫,面色淡然,他只是輕輕一跺腳,手中的地書無聲展開。
霎時間,星台之下,萬道地脈之氣沖天而起,化作一道厚重無垠的土黃色屏障,將那血命鎖穩穩地擋了下來。
地脈屏障與血命鎖踫撞,沒有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法則與法則之間的無聲湮滅,周圍的空間都因此而扭曲。
“此子之道,補天而非逆天。”鎮元子看著西王母,聲音平靜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殺他,才是真正的逆天。”
西王母眸光一寒,周身十二古息石柱光芒大盛,恐怖的威壓讓整片星墟都在顫抖︰“鎮元子,連你也要違背天命?”
“天命若此,我便改了這天命!”鎮元子寸步不讓。
就在兩大巨頭對峙,氣息壓得星河倒轉之際,天外一聲高亢的啼鳴劃破雲霄!
一道璀璨到極致的金色光影撕裂天穹,如一顆真正的太陽降臨此地。
金光散去,顯現出一名身穿帝袍,面容威嚴的男子,他的雙眸中仿佛有大日沉浮,正是妖皇,帝俊!
帝俊的目光沒有看西王母,而是死死地盯著鎮元子身後的那片“虛無”,他的聲音帶著滔天恨意與古老的怒火︰“鎮元子!你護著的,可是當年背叛天庭,自斬其名,讓周天星斗大陣出現唯一破綻的‘斷名者’?!”
他竟是將此刻處于“無名狀態”的趙軒,誤認成了那位上古時期背叛天庭的神秘重臣!
不等鎮元子解釋,帝俊已然出手!
他一掌拍下,背後十日虛影齊齊升騰,焚天煮海的金烏真火匯聚成一只遮天巨掌,朝著星台猛然壓下!
這一掌,不僅要殺人,更要將這片導致“亂序”的空間徹底焚為灰燼!
趙軒雖身處無名狀態,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因果聯系,但那源自金烏真火的致命威脅,卻直接作用于他那點不滅的道心之上。
本能的驅使下,他的“虛無”之身微微一晃,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掌心要害,但一縷金烏真火依舊擦過,那片“虛無”的邊緣竟被灼燒出一絲漣漪,讓他本已寂滅的氣息,泄露了一絲。
他那雙無光的眸子,第一次投向了帝俊。
沒有憤怒,沒有恐懼,只有一片澄明。
在這一刻,他心中明悟︰帝俊所恨之人,並非自己,甚至不是那個所謂的“叛徒”,而是“名”本身!
有名,才有序;有名,才有位;有名,才有天庭的統治根基。
而“斷名者”,便是對這套秩序最根本的挑戰!
名者,秩序之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星台另一側,一直被星律余波壓制得無法動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