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唯有法則崩碎的哀鳴在宇宙間回蕩。
就在這片毀滅性的圖景中央,一道身影如孤峰屹立。
趙軒懸浮于虛空,手中的星幡黯淡無光,他試圖凝聚心神,以筆意勾連殘存的星路,卻發現前路已絕。
星河斷裂,舊的登神長階已化為齏粉,他像是被囚禁在孤島上的囚徒,空有改天換地的宏願,卻無處落筆。
就在他心神即將被這無邊混沌吞噬的剎那,人間界,昆侖之巔,一聲清越的劍鳴劃破天際!
師妃暄立于人間極巔,一身白衣在凜冽的罡風中獵獵作響,青絲早已染上寒霜。
她仰望那片破碎的星穹,感受著趙軒那幾近潰散的意志,眼中沒有絲毫猶豫。
她緩緩舉起手中的長劍,劍尖直指蒼穹。
“劍之所指,心之所向。”
她輕聲低語,體內劍心通明之境運轉到了極致。
一瞬間,她的心神仿佛與趙軒遙遙相連,開始捕捉、模擬他那獨特的筆意頻率。
那是一種開天闢地、重定秩序的霸道意志!
長劍發出一聲震徹寰宇的嗡鳴,劍身上浮現出無數細密的金色紋路,竟與趙軒筆下的法則痕跡如出一轍!
“以我劍心,為你開路!”
話音落,師妃暄一步踏出,人已在萬丈高空。
她沒有踏上任何實體,腳下卻是虛空生蓮,每一步,都伴隨著一劍斬出!
第一劍,斬開了身前的混沌!
第二劍,斬定了搖搖欲墜的空間!
第三劍,斬出了一道貫穿天地的劍光階梯!
一步一劍,一劍一階!
她竟以自身無上劍心為基,以趙軒的筆意為藍圖,硬生生在這片破碎的宇宙廢墟中,斬出了一條通往星河的“心劍橋”!
那橋由純粹的劍意構成,璀璨奪目,堅定不移,仿佛宣告著凡人的意志,亦可與天爭鋒!
幾個呼吸之間,師妃暄的身影已出現在星門之前,立于趙軒身側。
她臉色蒼白,顯然耗費巨大,但眼神依舊明亮如星。
她反手將長劍一橫,劍尖輕輕點向趙軒的眉心,一股清冽純粹的劍意涌入,穩固住他激蕩的神魂。
“你寫,我護——這一道律,由你定。”
趙軒猛然睜眼,眼中混沌盡去,只剩一片清明。
他重重點頭,剛要提筆,一股毀天滅地的威壓驟然從南方星域降臨!
五莊觀內,那株亙古長存的人參果樹無風自動,枯黃的枝葉簌簌作響。
自那虯結的根系深處,一道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神識波動悄然傳出︰“南方離火,依地火而升……若地脈逆流,星樞必滯。”
話音未落,洪荒大地深處,萬古不變的地脈法則陡然逆轉!
北海玄冰之下的萬丈火山,竟噴涌出刺骨的寒泉!
南疆炙熱的地火岩漿,竟瘋狂倒灌入幽深冰冷的玄冥海眼!
一時間,大地之上,水火錯位,陰陽顛倒!
與此同時,南方星域轟然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一尊神只踏著九品火蓮降臨。
他身披赤色道袍,手持一桿燃燒著熊熊烈焰的離火幡,面容冷峻,神威如獄。
正是闡教十二金仙之一,赤精子!
“星律天定,豈容爾等凡夫篡改!”
赤精子聲音如雷,蘊含著無上天威。
他本欲引動南方離火星域的本源之力,卻猛然發現星樞節點一片紊亂,仿佛被一股來自大地深處的詭異力量所干擾,威力竟被憑空抵消了三成!
他眉頭一皺,雖有疑惑,卻未停手,殺機更盛。
凡人的小動作,豈能動搖天道之威!
“逆天者,魂飛魄散!”
他猛地揮動離火幡,剎那間,九重星雷應召而來!
那雷霆並非紫色,而是赤金之色,每一道雷光之中,都仿佛有一只金烏在啼鳴,蘊含著焚魂煉魄的恐怖威能,交織成一張天羅地網,直直轟向趙軒的神魂!
“小心!”師妃暄厲喝一聲,劍意勃發,護在趙軒身前。
趙軒手持星幡,奮力迎上。
然而,那畢竟是金仙含怒一擊,哪怕被削弱了三成,依舊勢不可擋!
轟隆!
只一擊,趙軒手中的星幡便被震得寸寸龜裂,他凝聚了半晌的筆意轟然潰散,喉頭一甜,一口金色的神血噴灑而出。
新律尚未寫下第一個筆畫,便被這霸道絕倫的星雷之力徹底擊碎!
就在趙軒意識即將沉淪的絕望之際,幽冥地府深處,輪回井中,一聲壓抑了千年的怒吼沖天而起!
被無數輪回鎖鏈捆縛的寇仲戰魂,猛然睜開了雙眼。
他看著井中倒映出的那三截斷月,感受著趙軒瀕臨死亡的氣息,雙目瞬間赤紅。
“狗屁的天命!老子不信!”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純的戰魂之血噴灑在身旁的斷劍之上。
那柄陪伴他征戰一生的劍,嗡然作響!
“給我……斷!”
寇仲用盡最後一絲力量,揮劍斬向那束縛了自己無盡歲月的輪回鎖鏈!
嚓一聲脆響,那號稱永恆不滅的鎖鏈,竟被他一劍斬斷!
擺脫束縛的瞬間,他的戰魂沒有絲毫留戀,化作一道璀璨的流星,義無反顧地沖出輪回井,撞碎了冥河的阻攔,穿越了生與死的界限,直撲那遙遠的星門!
剎那之間,一點微弱卻無比熾熱的金焰,精準地落入了趙軒眉心即將熄滅的命輪之中——那正是他最初在人間覺醒時,寇仲贈予他的,一絲戰魂火芽!
仿佛火星落入油鍋,那一點火芽瞬間點燃了趙軒體內所有的不甘與意志!
他破碎的筆意在火焰中重聚,他手中的星幡碎片竟融化成一滴金色的墨汁,凝聚成了一支全新的筆!
趙軒猛然抬頭,握緊了這支融合了寇仲不屈戰魂、師妃暄守護劍心、以及鎮元子攪動地脈之勢的“新筆”。
他無視了頭頂再次壓下的漫天星雷,筆尖飽蘸著自己的神血與意志,劃破了眼前的星幕!
他寫下了第一道“新星律”——
“星不壓人,律由心生”!
八個大字,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億萬生靈的吶喊!筆落!字成!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足以焚天煮海的九重星雷,在距離趙軒頭頂三尺之處,竟猛然扭曲、凝固,仿佛被一股無形而至高的力量強行改變了本質!
赤金色的雷光褪去,化作了一滴滴漆黑如墨的雨滴,悄無聲息地灑落星河。
赤精子臉上倨傲的神情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震怒與不可置信︰“你……你竟敢以凡人之心,篡改天道之律?!”
趙軒緩緩抬頭,目光平靜而深邃,手中的筆尖遙遙指向赤精子的眉心,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是改,是……重寫。”
話音剛落,整個宇宙似乎都為之一靜。
緊接著,在比星河更為遙遠、比混沌更為古老的未知深處,一只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瞳,緩緩睜開了眼簾。
那瞳孔之中沒有絲毫情感,倒映出的,卻是一尊手持玉冊、身形模糊的古老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