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了。
星源之火轟然炸開!
剎那間,一只百丈金烏出現,它雙翼遮蔽太陽,羽毛如流星般閃耀,撕裂了虛空,刺耳的鴉鳴聲回蕩在天際。
帝俊,他向我抓來。
我反應太慢了。
我體內的道種劇烈搖晃,我被擊飛了出去。
本就搖搖欲墜的星陣徹底失控,震動了整個世界。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碾碎的時候,一聲古老的鐘聲從遠處傳來。
在洛陽廢墟中的寇仲……他燃燒了一切,用盡了最後一絲《長生訣》的力量,揮舞著“井中月”刀,與星陣產生了共鳴。
他的犧牲讓我有了半息的停滯時間。
這是至關重要的機會!
接著,我看到了她。
在星門外,師妃暄質問著上天︰“如果天道不容許變數,那劍心為何而生?”她的問題傳到了鴻鈞的殘念那里。
那答案似乎有些不情願︰“變,也是道的一個方面。”壓力稍稍減輕了一些。
但帝俊並未罷休。
他憤怒至極,殺意熊熊燃燒!
空間開始崩塌。
然而,在最後一擊到來之前,鎮元子咆哮道︰“我雖不是聖人,但我有山河般的壯志!”他投身于地脈之中。
大地哀鳴,山巒搖晃,河水倒流。
我感受到了一股力量的涌動,這股力量剛好能阻止我被分解。
僅僅是一瞬間。
他支撐住了我。
我的雙眼通紅。
這是焚盡一切的終結,也是道的開端!
我抓起了筆,那是連接我與世界的東西,是書寫我故事的東西。
我拿起這支筆,不是為了成為聖人,也不是為了成為神靈,僅僅是……為了能夠繼續書寫下去!
我將筆刺入星源之火的中心,將“焚盡”和“道”的精髓融合在一起。
旗幟搖晃起來,幾乎破碎。
接著,影像消散了。
帝俊的身影消失了。
他的兄弟太一逃走了。
星系退縮了。
旗幟修復了,新的圖案形成了,現在上面刻著我的名字。
周天星斗,現在屬于執筆人了!
我的一滴血變成了一顆新星。
但即便如此,這似乎也只是個開始。
從星河深處,十二股古老而恐怖的氣息同時睜開了眼楮。
下一瞬,那已膨脹至極限的星源之火,在一聲足以撕裂神魂的哀鳴中,轟然炸開!
金色烈焰如決堤天河,席卷了整片虛空。
在這片毀滅性的光與熱之中,一道無比古老、無比尊貴的意志,自時光長河的盡頭甦醒,跨越萬古而來!
“唳——!”
一聲刺耳的鴉鳴響徹寰宇,那炸開的星源之火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收束,凝聚成一尊高達百丈的煌煌金烏法相!
它雙翼舒展,便遮蔽了周天星辰,每一根翎羽都仿佛由純粹的太陽真火鑄就,羽翼扇動間,點點火星墜落,竟化作一顆顆燃燒的流星,焚毀萬物!
帝俊!妖族天帝的真靈,降臨了!
那雙蘊含著無盡威嚴與冷漠的金色眼瞳,瞬間鎖定了星門前的趙軒。
冰冷的殺意跨越空間,仿佛萬載玄冰,要將他的靈魂都凍結。
“凡人,你觸犯了禁忌!”
帝俊的聲音不似言語,更像是天道法則的直接宣告,每一個音節都帶著鎮壓萬靈的偉力。
話音未落,一只覆蓋著金色神羽的巨爪已然探出,無視了空間距離,直接抓向趙軒的頭顱!
這一爪的目標,並非要殺死他,而是要從他神魂深處,奪回那已與他融為一體的幡心!
危機一瞬,趙軒強忍著神魂被撕裂的劇痛,將手中新生的神筆橫于身前。
“鐺!”
金石交擊之聲震徹星河!
趙軒只覺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涌來,新筆險些脫手,整個人如遭億萬均巨錘轟擊,身軀倒飛而出,口中鮮血狂噴。
他體內的五髒六腑瞬間移位,剛剛穩固的道種更是劇烈搖曳,其上浮現出絲絲裂痕,仿佛隨時都會崩碎!
僅僅一擊,高下立判!
而隨著帝俊真身的降臨,本就失控的周天星斗大陣徹底化作了絞殺萬物的混沌洪流。
無數星辰脫離軌道,帶著毀滅的氣息相互踫撞、炸裂,星輝化作利刃,空間被切割得支離破碎,整個天地都為之色變!
就在趙軒即將被那混亂的星辰洪流吞噬之際,遙遠的人間界,洛陽廢墟之上,一道決絕的氣息沖天而起。
寇仲盤坐于早已化作斷壁殘垣的天機台殘基之上,那柄陪伴他一生的“井中月”倒插于地,刀身嗡鳴,似在悲泣。
他雙目緊閉,雙手結出一個玄奧而古樸的印法——正是《長生訣》的終極奧義,燃魂之印!
“趙兄……這一劍,我借你!”
他低聲呢喃,下一刻,他引爆了體內最後一絲戰魂命火!
璀璨的光柱自寇仲體內沖出,直入雲霄。
他整個人化作了最純粹的能量,與腳下的天機台殘基徹底共鳴。
剎那間,一道仿佛來自太古洪荒的古老鐘聲,自人間升起,穿透了層層空間阻隔,直沖九天之上的星河戰場!
“咚——!”
鐘聲悠揚,卻蘊含著一種奇異的頻率。
這道頻率與那狂暴失控的周天星斗大陣竟產生了奇妙的共振!
帝俊那百丈金烏法相的動作,竟因此出現了半個呼吸的凝滯!
高手相爭,勝負只在毫厘!
正是這短暫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半息,給了趙軒喘息之機。
他眼中厲色一閃,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趁著帝俊凝滯的瞬間,手中神筆之上,筆鋒再度向前推進了三分!
然而,帝俊的威壓並未完全消失,一股源自天道層面的壓制力,依舊如無形枷鎖,束縛著趙軒的道與法。
星門之外,一直靜立觀戰的師妃暄,在此刻終于動了。
她一步踏出,周身劍意沖霄,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亮如星辰。
她的“劍心通明”在目睹了這場超越凡俗的戰斗後,竟是突破了最後的極限!
她手中長劍緩緩抬起,劍尖並未指向帝俊,而是遙遙指向了那九天之上,冥冥中注視著這一切的鴻鈞殘念。
“若天道不容變數,那劍心為何而生?若眾生皆為棋子,那求道又有何意義?”
她的聲音清越如鳳鳴,每一個字都化作一道純粹的劍意,在虛空中演化出萬千世界、億萬生靈掙扎求道,卻最終在天命之下化為泡影的悲苦畫卷。
這是以己心代天心,以劍意問天理!
那高高在上的鴻鈞殘念沉默了。
良久,一聲幾乎不可聞的輕嘆在天地間回蕩︰“變,亦是道之一面。”
話音落下,那籠罩在趙軒身上,源自星源之火的天道壓制力,竟如潮水般微微收斂,不再主動壓制他。
帝俊從鐘聲的凝滯中恢復,見到自己的力量被“天道”削弱,頓時發出一聲震怒的咆哮!
金烏法相雙翼一振,無盡的太陽真火化作毀滅風暴,所過之處,空間大片大片地塌陷,形成吞噬一切的黑洞!
面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另一處戰場上,身受重傷的鎮元子卻仰天長笑。
“哈哈哈!我雖非聖,不成混元,亦有以山河承載萬物之志!”
笑聲中,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決定。
他竟將自己殘破的身軀,連同那本命法寶“地書”,一同投入了腳下因大戰而撕裂的地脈裂隙之中!
“地書”在接觸到地脈核心的瞬間,徹底粉碎,化作億萬光點,與鎮元子的精、氣、神一起,融入了整個洪荒大地!
剎那間,五岳齊鳴,四海翻騰,江河倒流!
一股無形卻浩瀚磅礡的地脈之力沖天而起,仿佛一只無形的大手,精準地托起了在毀滅風暴中搖搖欲墜的趙軒,使其身形在空間塌陷的中心,穩住了那短短的一瞬!
僅僅一瞬,卻已足夠!
“啊啊啊——!”
趙軒雙目赤紅如血,發絲狂舞。
他匯聚了寇仲借來的“一瞬”,掙脫了師妃暄問出的“枷鎖”,踏穩了鎮元子換來的“大地”!
他將新生的神筆高舉過頂,筆尖之上,一邊是焚盡萬物的終結之意,另一邊是開闢鴻蒙的大道之始,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的意志下完美融合!
“此筆,不為證聖,不為封神,只為……我能一直寫下去!”
他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嘶吼,手中的神筆化作一道貫穿古今的流光,朝著那星源之火最核心處,帝俊真靈烙印的源點,猛然刺入!
“噗嗤!”
仿佛宇宙初開的第一聲心跳,又像是萬物終結的最後一聲嘆息。
轟——!
周天星斗幡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劇烈震顫,幡面之上,帝俊那不可一世的金烏法相發出一聲不甘的悲鳴,寸寸崩解,化作漫天金光消散。
遠處,正欲支援的太一猛地噴出一口金色的神血,駕馭著混沌鐘,頭也不回地遁入虛空深處。
整片星河,都因這一筆而倒卷逆流!
周天星斗幡上的無數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而在愈合的幡面上,一道道嶄新的、蘊含著無上道韻的紋路緩緩浮現。
在幡柄的核心處,“帝俊”二字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兩個烙印著趙軒神魂氣息的古字——執筆!
虛空之中,回蕩起一個宏大而莊嚴的宣告︰
“周天星斗,今歸執筆人。”
趙軒傲立于星門之巔,身形搖晃,卻終究沒有倒下。
他手中的神筆筆尖,一滴殷紅的鮮血緩緩滴落。
那滴血融入星河,沒有消散,反而綻放出璀璨的光芒,化作了一顆全新的、明亮的星辰。
然而,就在新星誕生的那一刻,趙軒的勝利似乎攪動了某些更為古老的存在。
星河倒卷的盡頭,那無盡的黑暗與混沌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被驚醒了。
一、二、三……足足十二道沉寂了億萬載的古老氣息,仿佛跨越了時空的界限,在同一瞬間,緩緩睜開了它們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