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殘垣之上,死寂被一種無聲的酷刑撕裂。
趙軒盤膝而坐,身軀卻如風中殘燭般劇烈搖曳。
他的胸口,一朵妖異的藍色火焰正貪婪地灼燒著他的經脈,那光芒透過皮肉,將他映照得如同一尊即將碎裂的琉璃。
更深處,那枚被種下的命種,已化作一只無形的黑蠶,正瘋狂啃噬著他的血肉與神魂,每一寸血脈的流動,都伴隨著鑽心剜骨的劇痛。
“撐住!”雲崖子手持一桿飽蘸朱砂的竹筆,筆鋒懸在趙軒後心命門要穴之上,卻遲遲不敢落下。
他的手在微顫,這位見慣了生死玄奇的老道,此刻額角竟也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這東西……它不是在殺你,它在試圖重塑你的命軌!它要把你變成一個新的‘命錨’,徹底釘死在這方天地!”
所謂命錨,便是彼岸用以穩定命網,收割眾生命數的節點。
一旦被徹底改造,趙軒將神魂泯滅,淪為一具只知執行彼岸意志的行尸走肉。
然而,就在雲崖子話音未落的剎那,劇痛中的趙軒猛然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楮?
眼瞳深處,兩簇幽藍的火焰盤旋流轉,仿佛倒映著星辰生滅。
其中沒有痛苦,沒有迷茫,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他薄唇微啟,聲音沙啞卻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不,是我在吃掉它。”
趙軒體內,一直被動防御的悟法通玄心法驟然逆轉,不再是構築壁壘抵御侵蝕,而是化作一張無形巨網,主動撲向了那只正在啃噬他命脈的“黑蠶”!
如果說命種是彼岸布下的一道精密至極的程序,那麼悟法通玄此刻便化作了最高明的解構師。
它不再試圖刪除這道程序,而是將其一層層逆向解析,將命種中蘊含的彼岸殘識、法則碎片,全部拆解、吞噬、化為己用!
那枚命種仿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開始瘋狂掙扎,引發的劇痛比之前強烈十倍!
趙軒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黑血,但他眼中的火光卻愈發熾盛。
片刻之後,他抬起右手,焦黑的指尖在身前的空氣中輕輕一劃。
嗤——
一道虛無的紋路在空中浮現,它扭曲、復雜,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散發著一股與此世格格不入的蒼茫氣息。
那紋路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悄然消散。
可就是這一瞬,讓一旁的雲崖子如遭雷擊,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這……這是……命筆之痕!彼岸命網的節點符序!”他失聲驚呼,看向趙軒的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你……你竟能用凡人之軀,摹寫出只有‘命官’才能駕馭的命筆之痕?”
趙軒緩緩收回手指,感受著體內那枚命種的殘識被自己徹底消化,化作一股奇異的能量,融入了悟法通玄之中。
他沒有回答雲崖子,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這雙手,似乎已經擁有了觸踫命運棋盤的資格。
三日後,晨霧彌漫的斷崖谷方向,一葉孤舟破開水面,悄然而至。
船頭立著一位身著玄色道袍的中年道人,他面容清 ,眼神深邃,手中托著一桿布滿古老篆文的青銅羅盤,羅盤中央的指針並非指向南北,而是在無規律地微微顫動。
道人踏上牛家村焦黑的土地,腳下無聲無息,目光穿過殘垣斷壁,徑直鎖定在正在調息的趙軒身上。
“貧道玄真子,”他聲音平淡,卻仿佛帶著某種直指人心的力量,“你體內,有‘歸墟引’的氣息。”
話音剛落,他手腕一翻,那青銅羅盤之上竟投射出一片虛幻的星圖。
星圖幽暗,唯有天穹一角,一顆原本黯淡的星辰,此刻正大放異彩,光芒詭異,帶著一絲不祥的血色。
“此為‘命鎖星’,”玄真子指著那顆亮起的暗星,語氣凝重,“每逢彼岸命網即將強行收束,清算逆命之人時,此星必現異光。根據星軌推演,今夜子時,將有‘巡命使’降臨此地。”
“巡命使?”一直警戒四周的李捕頭聞言猛地抬頭,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驚駭,“那不是傳說中彼岸派遣的‘清道夫’嗎?專門獵殺失控的命錨,還有……”
“還有逆命者。”玄真子點頭,替他補完了後半句話,目光再次投向趙軒,“他們會抹去一切膽敢挑戰命網秩序的存在,無論人、是物、還是……剛剛萌芽的種子。”
肅殺的氣氛瞬間籠罩了整個義莊廢墟。
“呵,”一直沉默擦拭著腰間殘刀的韓三娘忽然冷笑一聲,她緩緩站起身,刀鋒上殘存的煞氣與她凌厲的眼神交相輝映,“那就讓他們來。我牛家村的門,百年前沒人能隨便踏進來,百年後,也一樣!”
夜色如墨,將整個江南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子時將近,空氣中的壓抑感越來越強,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正從天穹緩緩壓下。
韓三娘走到廢墟中央,面色決然。
她沒有絲毫猶豫,拔出殘刀在自己白皙的手掌心狠狠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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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涌出,卻並未滴落,而是懸浮在她掌心,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她以指為筆,蘸著自己的鮮血,在腳下焦黑的土地上迅速勾畫起來。
那是一副極其殘缺的古老圖紋,筆畫簡單,卻又透著一股無法言喻的古樸與蠻荒。
隨著最後一筆落下,整片大地仿佛發出一聲低沉的轟鳴!
嗡——
血色圖紋光芒大盛,一道由虛幻光影構成的巨大門框,竟從焦土之中緩緩升起。
它沒有門板,門內是一片深邃的虛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和聲音。
“這是……初代守門人留下的‘界閾印’!”雲崖子驚得連退半步,眼中滿是震撼。
這道印記只存在于守門人一脈最古老的傳說中,據說能暫時隔絕天地,自成一界!
玄真子凝視著那道虛幻的門框,沉聲道“她的血脈已經初步覺醒,但這還不夠,只憑她一人之力,無法完全開啟‘門隙’。還需一道至強的外力作為引子,才能在巡命使降臨的瞬間,短暫割裂此地的命網覆蓋!”
開啟門隙,制造一個不受命網監控的“法外之地”,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一直閉目推演的趙軒,雙眼驟然睜開,精光一閃而“我,有辦法!”
他看向那道光門,聲音果決“用我體內消化掉的命種殘絲為引,以藍火為媒,足以點燃這道門隙!”
說罷,他毫不遲疑地猛一咬舌尖!
“噗!”
一口精血噴出,但這口血中,卻裹挾著一縷若有若無、幾近透明的絲線,正是他從命種中解析出的最後一縷命律殘絲!
那口精血帶著殘絲,如同一支離弦之箭,精準地投入了血色門紋的中央。
剎那間,藍色的火焰自精血中轟然燃起!
子時三刻,天地間的壓抑感達到了頂峰。
那道吸收了趙軒精血與藍火的門紋,猛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巨大的虛影門框轟然洞開,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幽光縫隙,仿佛一道通往虛無之境的傷疤。
就在門隙開啟的同一瞬間,天際之上,一道璀璨的銀光撕裂夜幕,如流星般墜落!
轟隆!
銀光砸在義莊之外,化作一個身披猙獰銀甲、手持“鎖魂鏈”的高大身影。
他沒有五官,面甲光滑如鏡,渾身散發著冰冷、無情的法則氣息。
“逆命之種,當誅!”
巡命使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宏大宣判,身影一晃,瞬間跨越數十丈距離,手中的鎖魂鏈化作一道黑色閃電,直撲趙軒的頭顱!
“休想!”李捕頭怒吼一聲,手中樸刀悍然迎上。
刀鋒之上,竟自行浮現出淡淡的金色紋路,那是他家傳功法修煉到極致,自發產生的護道金紋!
刀鏈相擊,火星四濺。
李捕頭只覺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涌來,整個人被震得倒飛出去,虎口崩裂,鮮血淋灕。
一招,便已重傷!
“定!”雲崖子竹筆疾書,一個古樸的“止”字命符在空中凝聚成形,試圖遲滯巡命使的動作。
然而,巡命使只是隨意地一掌拍出,那道命符便如鏡花水月般寸寸碎裂。
雲崖子如遭重錘,噴出一口鮮血,萎靡倒地。
絕對的力量差距!
千鈞一發之際,趙軒眼中厲色一閃,他沒有後退,反而將體內僅存的藍火悉數逼出,狠狠注入那道剛剛開啟的門隙之中!
“開!”
整道縫隙被藍火點燃,猛然暴漲,形成了一個半徑十丈的短暫“命盲區”。
正在前沖的巡命使身形猛然一滯,他身上那股與天地命網的緊密聯系,在這一刻,被硬生生切斷了!
趙軒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在這里……你們的命網,斷了。”
趁著巡命使動作遲滯、感知混亂的一剎那,趙軒不退反進,身形如鬼魅般撲向巡命使。
他的指尖,燃起一簇幽藍的火焰,快如閃電,直接探入巡命使的鎧甲內側,在其冰冷的內甲上飛速刻畫!
他刻下的,是兩個字——趙軒!
但這一筆一劃,並非用血,也不是用力,而是以他剛剛領悟的“逆燃符序”,將自己的真名,強行嵌入了巡命使與彼岸命律的連接核心!
剎那間,巡命使全身劇震,光滑的面甲下傳來一陣混亂的法則波動,他那宏大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驚恐“你……你竟敢篡改命簽?!”
話未說完,一股來自彼岸命網的巨大排斥力猛然作用在他身上。
他,這個原本屬于命網的“殺毒程序”,因為核心烙印被篡改,瞬間被系統判定為“未知病毒”!
無形之力拉扯著他的身形,巡命使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化作一道狼狽的流光,被強行倒射回天際,消失在夜幕深處。
趙軒踉蹌著收回手,指尖已是一片焦黑,幾乎壞死,但他臉上的笑意卻愈發深邃。
“現在,他成了我在彼岸的‘活錨’。”
雲崖子掙扎著站起身,望著天邊那道倉皇逃竄的殘光,喃喃低語,聲音中帶著一絲敬畏“你已經不只是在逃命了……你這是在往彼岸的心髒里,親手釘下了一根釘子。”
趙軒沒有回頭,他遙望著北方被月光映照得一片清冷的雪嶺方向,那里,是玄穹子所在的道門聖地。
他輕輕吐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這片劫後余生的廢墟。
“下一個,玄穹子——”
“你可準備好,接我這道‘回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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