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敲在窗玻璃上的聲音漸漸稀了,最後化作幾聲零星的滴答,像是誰在收尾時輕輕叩了叩指尖。
陳默放下手里的書,側耳听了片刻,轉頭看向沙發角落林天蜷在那里膝蓋抵著胸口,額前的碎發被空調吹得微微晃動眼神卻有些發怔,落在窗外濕漉漉的玉蘭樹葉上。
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沒說話,只是伸手輕輕踫了踫她的手背。她像是被這溫度驚醒,眨了眨眼,看向他。
雨停了他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下去走走林天看著他眼里映出的自己,那點盤踞在心頭的陰霾像是被這目光驅散了些,她點了點頭。
他牽起她手時,指尖帶著點微涼的濕氣,卻很穩。樓道里還殘留著雨天的潮意,走到樓下晚風迎面吹來帶著泥土被浸潤後的腥氣,混著青草和不知名小花的淡香,一下子涌進鼻腔。
路邊的草坪綠得發亮,每一片草葉尖上都掛著水珠,風一吹,便輕輕搖晃,
偶爾有幾滴落下來,砸在鞋面上,涼絲絲的。地磚縫里冒出的青苔也吸足了水分,顯得格外鮮活。
他們就這麼牽著手,慢慢走著,誰都沒說話。剛才在屋里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沉默,到了這里,卻變得很舒服,像是被這濕潤的空氣泡軟了。
走到小廣場邊緣時,陳默忽然停下腳步,輕輕往天上指了指你看。
林天順著他指的方向抬頭,一下子怔住了。剛才還被厚厚的雲層遮得嚴嚴實實的天邊,不知何時裂開了一道口子,
橘紅色的霞光正從那里漫出來,一點點染透了周圍的雲,像是有人打翻了調色盤,
把紫的粉的金的顏料都潑了上去,絢爛得讓人移不開眼。雲層邊緣被瓖上了一層金邊,連帶著空氣里的水珠都像是染上了光。
雨總會停的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輕得像一片羽毛落下。
林天望著那片晚霞,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暖又軟。她轉過頭,看向身邊的他,他眼里也映著漫天霞光,溫柔得不像話。
她用力點了點頭,眼眶有點發熱,卻笑著,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是啊,總會停的。就像那些連日不開的陰雨天,像那些讓人辨不清方向的迷霧,只要身邊有他,總能等到雲散天晴,等到這樣一片絢爛的晚霞。
風又吹過,草葉上的水珠簌簌落下,遠處傳來鄰居家小孩嬉笑的聲音。
林天看著前方被霞光拉長的兩道影子,忽然覺得他們腳下的這條路才剛剛開始呢。
晚霞的顏色漸漸沉下去,像被水暈開的墨,慢慢褪成溫柔的粉紫。
陳默牽著林天往回走,路過那片草坪時,她忽然停住腳,彎腰湊近草葉看。
你看這水珠她指尖輕輕踫了踫葉片,水珠滾落,在暮色里閃了一下像不像昨天你給我買的那顆玻璃糖,
陳默笑了蹲下來跟她並排有點像。不過那個糖是橘子味的這個他湊近聞了聞是青草味的。
林天被他逗得彎起眼楮,剛才那點沒忍住的濕意早就散了,現在眼里盛著的,
是比晚霞更亮的光。她伸手,指尖劃過他的眉骨,那里還沾著點晚風帶來的潮氣昨天我還覺得,這雨大概要下到天荒地老了。
昨天她蜷在沙發上,听著窗外的雨勢一陣比一陣急,心里像塞了團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悶。項目黃了的消息像塊石頭砸下來,她對著電腦屏幕發了一下午呆,
連陳默什麼時候回來的都沒察覺。他沒多問,只是默默給她熱了杯牛奶,坐在旁邊翻書,書頁翻動的聲音成了那片嘈雜雨聲里唯一的安穩。
“哪有下不完的雨陳默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掌心按了按就像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他們慢慢往樓里走,樓道里的聲控燈被腳步聲喚醒暖黃的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電梯里鏡面映出彼此的影子林天看著鏡中自己的嘴角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揚了起來。
開門時,屋里還留著陳默下午泡的茶味,混著窗外漫進來的草木氣,
格外好聞。陳默去倒了兩杯溫水,遞了一杯給她,“明天要不要去公園走走?听說那邊的桂花開了。
林天捧著水杯,指尖傳來暖意。她想起剛才天邊的晚霞,想起草葉上的水珠,
想起他掌心的溫度。那些曾經覺得熬不過去的時刻,原來就在這樣的陪伴里,悄悄化成了天邊的光。
她抬起頭,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眼楮里,用力點了點頭。
窗外的夜色漸濃,遠處的燈火次第亮起,像撒在黑絲絨上的星星。
林天看著杯子里晃動的水光,忽然覺得,未來的路不管是晴是雨,只要身邊有這個人,就沒什麼好怕的。
畢竟,雨總會停的。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