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鉤,懸在破碎的穹頂邊緣,將林天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他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那團翻滾的黑霧,指尖凝結的符印泛著淡金色的微光,
額角滲出的汗珠還沒來得及滑落,便被周身凜冽的靈氣蒸成了白汽。
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布料繃緊的裂帛聲。林天猛地回頭,瞳孔驟然收縮離他不過半步之遙的玄通道長,
那身始終垂落的寬大道袍竟如充了氣般驟然鼓起,袍擺下沿瘋狂震顫,仿佛有什麼東西要破衣而出。
小心旁邊的師妹失聲驚呼,可話音未落,玄通道長背後的道袍已被撕裂開一道大口子。
無數漆黑如墨的發絲從那裂口處洶涌而出,瞬間纏繞,
編織,化作一條足有手臂粗細的長尾。那長尾表面覆蓋著細密的發絲,末端微微翹起,帶著一股濃烈的腥氣,像是剛從血水里撈出來一般。
林天只覺後心一涼,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直沖頭頂。
他想躲閃,可那長尾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幾乎在成形的瞬間便已帶著破風之聲抽來,空氣都被攪得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他甚至能看清那些發絲在高速運動中微微顫動的軌跡,以及那腥氣里混雜著的、令人作嘔的腐味。
一聲悶響,林天只覺得後背像是被一柄重錘狠狠砸中,
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像斷線的風箏般向前撲去,一口鮮血不受控制地從嘴角噴濺而出,染紅了身前的青石板。
他掙扎著抬頭,只見玄通道長那張原本仙風道骨的臉上,
此刻竟爬滿了詭異的黑線,雙眼翻白,只有眼白中還殘留著一絲猩紅。
而那條發絲長尾正緩緩收回,末端滴落著幾滴暗紅色的粘稠液體,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輕響,腐蝕出一個個細小的黑洞。
林天趴在地上,胸口像是被巨石碾過,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撕裂般的痛。
他用盡全力側過頭,視線模糊中,只見玄通道長不,
那佔據了玄通道長軀殼的東西,正緩緩轉動脖頸,發出 噠 噠的聲響,那張爬滿黑線的臉對著他,嘴角竟微微咧開,露出一個極不自然的弧度。
師兄師妹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想沖過來,卻被那長尾猛地一掃,
一道腥風擦著她的臉頰掠過,將旁邊的石柱砸出個深坑。她踉蹌著後退,手中的法劍抖得厲害,道長他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林天咳著血,喉嚨里又腥又澀。他死死盯著那根緩緩擺動的發絲長尾,
忽然想起三日前玄通道長獨自去後山處理尸煞時,
回來後袖口沾著的幾根異常烏黑的發絲當時只當是尸氣所染,現在想來,恐怕那時就已經出了問題。
別靠近林天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那不是附身是‘蝕心絲。
這三個字剛出口,那“玄通道長”突然動了。他沒有邁步,
而是像提線木偶般飄了過來,道袍下的長尾在身後拖曳,發絲摩擦地面發出沙沙聲,腥氣越發濃重。
林天強撐著想要起身,卻見那長尾猛地一甩,這次的目標不是他而是旁邊的師妹,
“小心!”他嘶吼著,用最後一絲力氣將腰間的鎮魂鈴扯下,猛地擲向師妹身前。
銅鈴在空中炸開一道金光,恰好撞上抽來的長尾。“滋啦”一聲,長尾上的發絲被金光灼得蜷曲,發出類似毛發燃燒的焦味。
那東西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長尾猛地縮回,玄通道長的身體也跟著晃了晃,眼白中的猩紅愈發濃烈。
師妹趁機後退幾步,法劍終于握緊︰“師兄,現在怎麼辦?”
林天扶著地面慢慢撐起身體,後背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但他知道不能倒下。蝕心絲以活人為鼎爐,一旦徹底吞噬宿主神智,
便會化作無法壓制的凶物。現在玄通道長的身體還在抵抗,正是唯一的機會。
他摸向懷中,指尖觸到一張皺巴巴的黃符那是師父留給他的破邪符本是以防萬一,沒想到會用在同門身上。
引他到三清殿林天低喝,聲音因用力而微微發顫那里有祖師爺的金身法相,能鎮住邪祟,
話音未落,那東西再次動了。這次它不再用長尾,而是猛地張開雙臂,
道袍下的袖口、領口,甚至耳後,都有細密的發絲鑽出來,像無數條小蛇般扭動著,朝著林天撲來。
林天咬著牙,轉身踉蹌著沖向三清殿的方向。他能听到身後的破風聲越來越近,那股腥腐味如影隨形,仿佛下一秒就要纏上自己的脖頸。
師妹緊隨其後,法劍劃出一道道劍光,勉強逼退那些蔓延的發絲。
可她的靈力本就不如師兄深厚,幾招下來已有些力不從心,手臂被一根漏網的發絲擦過頓時起了一串水泡,疼得她悶哼一聲。
快到了林天看著前方三清殿的朱紅大門,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猛地回頭,將那張破邪符攥在掌心,靈力拼命往符紙里灌,
就是現在他突然轉身,將灌注了全身靈力的破邪符狠狠拍向追來的玄通道長胸口。
黃符觸到對方衣襟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金光,那東西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猛地向後彈飛,撞在牆上。
可還沒等林天松口氣,那發絲長尾突然從側面橫掃而來,這次的速度比之前更快,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勁,直取他的面門。林天瞳孔驟縮,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