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陷入安靜，屋子上端的電燈泡發出暈黃的光。
許久，賀永強方才說道︰“不好意思，合同在我們董事長那里。”
馬永江不依不饒，“我就要看這份合同。
我強烈懷疑這份合同里設置了不平等條款。”
賀永強無奈，沖著一旁站著的年輕人道，“小張，你去董事長家里一趟，問問他稅務局的同志非要看股份合同，該怎麼處理。”
“董事長說十天之內不允許任何人找他！”
“特事特辦，抓緊去吧！”
一旁王前進插話道，“既然涂志明在家里，那就讓他過來，我有話問他。”
小張答應一聲，快步出了門。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小張滿頭是汗的回來了。
進屋後馬永江率先發問，“合同呢？”
小張有些猶豫。
馬永江怒了，“我再問你一遍，合同呢？”
小張橫下心道，“我們董事長說了，你算個雞毛，想看我們的合同？”
終究膽子還是小了一些，沒把涂志明原話當中的“巴”字帶出來。
說雞不帶巴，文明你我他。
一旁王前進一肚子邪火，怒聲道，“涂志明膽敢如此？
我不是說了讓他來見我嗎？他人呢？”
“我們董事長說了，和您不熟，和在場某些領導有太熟，他來會影響到檢查的公平性。”
他還說了，“給你十天時間要是不夠用，就二十天，二十天不夠用就三十天。
好好的查，徹底的查，別淨抓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那樣整改沒意思。”
王前進血灌瞳仁，他一天沒吃飯了，本來就有些低血糖。
身子一栽歪，直接坐倒在身旁的椅子上。
他氣喘吁吁的指著王城等人，“給我查，細細的查，查完制藥廠就去查服裝廠，查房服裝廠給我查聯合經營部……”
王城等人也有些麻爪了，本想著涂志明一來，直接就坡下驢。
哪成想這小子直接撕破臉了，走到對立面去了。
他一時鬧不清楚這走的是什麼棋，無奈嘆了口氣，對眾下屬道，“大家把手頭的材料再我看一遍，好好的查一查。”
同樣看傻的還有這些集團總部的領導，誰都弄不明白老大這是想干啥！
既然準備翻臉了，為啥還這麼鄭重接待？
既然好好接待了，為啥又突然翻臉？
這時王前進已經在打電話搖人了，“公安局嗎？明天給我繼續清查向陽集團。”
“市場監督管理局……給我查。”
“工商局，少特麼派縣里的人來糊弄我，局長親自帶隊給我查！”
卻說涂志明的家里，仨孩子背完書之後乖乖的看電視。
涂志明和秀芝則在東屋炕上，一個就著桌子寫日記，看醫書學習。
一個則兩條腿擺成個八字，一手捧著小人書，一手盤弄著狼牙。
涂志明的腳不老實，晃蕩來晃蕩去敲擊著秀芝的屁股。
結結實實，圓圓潤潤，qq彈彈。
秀芝也不厭煩，任憑他佔便宜，臉上掛著笑，手上寫個不停。
“寫啥呢？這麼高興？”涂志明問道。
“我想起第一天去醫專上課，走在路上他們管我叫同學，到了教室他們才知道我是老師！”秀芝喜笑顏開。
西北醫專剛剛成立，專業老師基本都是縣二院抽調兼職。
秀芝作為二院的院長，也在醫專兼了一門課。
“他們一定大吃一驚，肯定想不到這麼年輕漂亮的女人，竟然是一個老師。”
秀芝略有些得意，“那是啊，我听學生說，還有男同學背後打听我結沒結婚呢。”
涂志明一听再難忍受，兩條腿一伸把秀芝夾在中間，然後上手一拖，把她拖到了自己的身上。
秀芝氣喘吁吁的道，“志明哥，你這是干啥啊？人家日記還沒寫完呢。”
“干啥？我吃醋了！一听見別人惦記你我就受不了。”
秀芝咯咯咯的笑了起來，詢問道︰“你吃醋啦？”
“對，吃的是徐家溝陳年老醋，酸的我牙都快倒了。”
三個孩子集體進屋，涂晶晶大聲質問道，“你們在干啥呢？”
“我和你媽在摔跤。”
“我們也要摔跤！”
“那行吧，都一起上吧，我要以一敵四。”
仨孩子興奮的爬上了炕，哇哇大叫著沖向了涂志明。
秀芝擔心幾個孩子撞到炕桌，趕忙把桌子收到了地上。
一家人就這樣在炕上鬧騰了起來。
卻說王前進成功被激怒，一連打了五六個電話之後，這才稍微冷靜了一些。
他的心頭隱隱不安了起來。
這涂志明似乎是故意引誘自己發火，他到底想干什麼？
稍作思索，他放下了電話，沖著王城、馬永江等人道，“辛苦大家了，我現在需要回市里處理公務。
大家務必仔細的檢查，如果查出了什麼問題，直接向我電話報告就行！”
“是！”王城等人齊聲答道。
“王市長您一路走好！”賀永強等人身後恭送。
王前進一個踉蹌，差點兒沒摔倒。
怒氣沖沖的回頭瞪了一眼幾人，壓抑著躁動對馬永江囑咐道，“馬組長，給我好好查，我相信你一定能順利完成任務。”
說著話頭也不回，和司機一同出了辦公室，揚長而去。
看著王前進出了門，王城重新把手中的文件扔在了桌子上。
沖著賀永強幾人道，“特麼的都要餓死了，食堂還有吃的不，給我們弄點兒。”
賀永強等人對王城熟悉得不得了。
作為大企業的高管，如果工商稅務有哪些領導，這些領導都是啥來歷都搞不清，那是不合格的。
“別弄’點’兒了，走，我把大師傅叫起來給你們弄小灶。
我和你們講，我們藥廠的大師傅可不簡單，原來城里開館子的。
後來館子黃了被集團聘用了一段時間搞接待。
這回又被廠子里聘過來搞食堂，那做菜的手藝好到沒邊兒了。
尤其一手魚香肉絲，都成了我們集團的招牌了！”
“是嗎，那可得好好嘗嘗了！”
王城笑著招呼道，“佳麗、美茹、老趙，先把手里的活放一放。
走，和我一起過去吃點兒東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