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向陽集團的涂志明嗎？”
電話里的聲音滿是不悅，語氣中帶著質問。
涂志明一听就知道是誰了。
對面生氣他不氣，氣壞了身子無人替。
“涂志明就是我，我就是涂志明！請問閣下是……？”
“雲州市委常委、副市長，省人大代表，市人大財政經濟委員會主任委員，省人大環境與資源保護委員會特邀委員——王向前。”
涂志明差點兒沒笑出聲，特麼這是說貫口呢。
這名字夠長的了，比“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後” 還要長。
涂志明心頭好笑，嘴上不帶出來，換上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熱情說道︰
”原來是您啊王市長！
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你這百忙之中撥冗，能給我打一個電話過來，還真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啥也不說了，眼淚嘩嘩的！”
對面的王向前皺緊了眉頭，心說這個涂志明怎麼油腔滑調的，就這也配當那麼大的集團的董事長？
“涂董事長，我今天給你打這個電話，是想通知你一件事。
日本國小林制藥株式會社想要在咱們省里投資，對為民制藥廠很感興趣，願意出資三百萬幫助援建工廠。
市里已經同意了，你那邊準備對接一下。”
涂志明的聲音依舊柔和，“這三百萬是免費給的嗎？有沒沒有啥附加條件？”
“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只要求百分之五的股份，外加董事會議事的權利。”
王向前竟然有些不耐煩了，“小林制藥的代表就在市里，這兩天我一直再聯系你過來簽約，你那邊卻一直不配合我的工作。”
“配合啊，誰說不不配合？不過這事兒我不能答應！”
涂志明听到了王向前在喘著粗氣，于是適時冷笑了一聲。
果然這哼的一聲激起了對方怒火，王向前拍起了桌子。
“涂志明，招商引資這是政治任務，還容不得你從中作梗。
我就告訴你一句，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我也得同意！
否則破壞了市里的招商，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涂志明臉上顯出一抹狠厲之色。
“王副市長，制藥廠是向陽大隊的。
這就好比我做了一桌子好飯，你厚著臉皮跟著吃。
你跟著吃就算了，還帶著外人一起過來吃。
在我們農村，但凡有點兒臉的人都不這麼干。
您堂堂大市長，不會這麼沒臉沒皮吧？
王副市長，您要有本事就自己做一桌子菜請客。
別拿著別人家的飯菜來賣人情蹭功勞。”
對面桌子拍的啪啪響，“涂志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這意思還不明顯嗎？為民制藥廠是集體產業，我一個人說了不算。
小日子想入股必須征得全向陽大隊所有人的同意。
但凡有一個人不同意，這事兒就是不行。”
“涂志明，你的耳朵被豬毛塞住了嗎？人家日本國投資三百萬，只要百分之五的股份，這過分嗎？”
“你要弄清楚，為民制藥廠市里面也佔著股份呢！
如果你們向陽大隊不願意，我們就把市里的股份轉讓一部分出去。”
涂志明再次嗤笑一聲。
“王副市長，我算是發現了。
您這位領導堪稱拍腦門市長，做事兒從來不看實際情況，一拍腦門想一出就一出。
你看過市里和向陽大隊的股份合同嗎？
合同上寫的很清楚，市政府只有分紅權，沒有參與經營權。
而且股權我們是和市政府簽的，不是和個人簽的，任何個人都無權轉讓股份。”
涂志明斬釘截鐵的拒絕道，“不好意了王‘副’市長，想給小日子謀好處，您的權利還不夠！”
商人的嗅覺都是很敏銳的，東大醫療保健品進出口公司的一億美元大單已經吸足了眼球。
這才多長時間啊，就被小日子給盯上了。
先是什麼大冢制藥，現在又來個小林制藥。
各種給好處，各種鑽空子，來來去去無非就一樣，想加入為民制藥廠，想要威猛先生片的藥方。
這屬于利益之爭了，任何退讓都不允許。
王副市長幫著小日子辦事，那就只能得罪了。
事已至此，除非涂志明願意把藥方拱手讓出來，不然無論怎麼對王向前跪舔，最終都是做無用功。
涂志明心說，既然已經得罪了，那就干脆得罪的徹底點兒。
只有讓癤子冒膿，才好進行下一步治療。
對面王向前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握話筒的手青筋都冒了出來。
他的呼吸急促，滿臉通紅，似乎隨便一根火柴都能讓他爆炸。
自己堂堂副市長，從來沒有一個屁民敢和他這樣說話。
王向前咬著牙想︰涂志明的確囂張得不像話，胡為民他們說的沒錯，這種人就像烈馬，必須用鞭子狠狠抽一頓才能老實。
既然如此，那老子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做縣官不如現管。
他努力壓制著怒火，聲音冷冽如同寒冰。
“向陽集團所有工廠立即停工，準備接受稅務檢查、勞動用工檢查、勞動安全檢查、消防安全檢查、環境安全檢查、工商市場交易檢查……”
一番話把涂志明都干懵逼了，他從來都不知道企業之上竟然有這麼多的太上皇。
說好的搞活經濟呢？這麼多爺爺，讓孫子怎麼活？
他暗自慶幸，向陽集團從不吃獨食，每次新辦企業都給地方政府和軍方分股份，看來這一步算是走對了。
要不然就這麼多監管部門，光應付過去就是千難萬難了，想要發財賺錢，那更是難如登天。
涂志明語氣中帶著股子無所謂，“這是你的權利，有本事隨便來就是。”
“不過按照正規的程序，你應該讓各部門先發檢查的通知。
別他媽嘴巴一張一合的就檢查這個檢查那個，沒有正規手續，老子連理都不理你一下！”
“你跟誰他媽？你是誰老子？”
“虧你還是當領導的呢！他媽是副詞，修飾動詞用的。
至于我是誰老子，那可就多了，現在至少一千多孩子管我叫干爸。
老子的兒子來自五湖四海遍天下，就說你氣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