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涂志明家兩鋪炕上坐滿了人。
東屋炕上是七八個孩子，敏敏、小花、小草、晶晶、瑩瑩……還有幾個涂志明不認識的。
小孩子是個有意思的群體。
隨著年齡的增長，會按照年齡分群，也會按照性別分群。
比如郭羊蛋、馬四虎、楊斌、姜宏軍，之前天天和女孩子湊一塊玩兒，也沒個避諱。
但突然有一天就像是長大了一樣，男孩子就只和男孩子玩了。
賈大丫、賈二丫、葉小麗這些女孩子也是一樣，以前沒事兒就往涂志明家里跑。
後來也都是大孩子和大孩子一起玩兒了。
不過晶晶瑩瑩倒是不缺玩伴，除了敏敏、小花、小草之外，姐倆又在幼兒園認識了許多好朋友。
這些孩子基本都是新來向陽大隊的，天南海北的哪里都有。
正屋炕上則是一幫女人，趙敏初、董大娘、董小翠、牛鳳英、沈春燕、王含露……
炕中間一個小被子，所有女人的腳都插在被子里。
眾人手里也沒個活兒，就在那里干聊天。
涂志明撤掉爐蓋，弄了個馬勺放在了爐子上。
從倉房端出半簸箕瓜子倒了進去，然後拿著鏟子慢慢扒拉。
董小翠一旁見了，爬到了炕沿兒。
“哥，我幫你炒，我炒的瓜子兒最香。”
涂志明把鏟子遞給了她。
“行，那我去給你們緩幾個凍梨去。”
隔壁涂晶晶耳朵尖听見了，高聲叫道︰“爸，我們也要吃凍梨。”
涂志明問道，“倉房里還凍著冰棍兒呢，你們吃不吃，吃我給你們拿來。”
只听東屋炕上異口同聲道，“吃！”
正屋的女人們全都笑了起來。
涂志明緩了一洋鐵盆的凍梨凍柿子，又端出一箱冰棍里外屋的分。
瓜子炒到微黃，董小翠端起來直接倒進了炕上的笸籮里。
秀芝叼著冰棍，上下搖動笸籮，給里面的瓜子降溫。
趙敏初咬著冰棍道，“我也真是服了，數九寒冬吃冰棍，這是什麼習俗啊！”
董大娘一邊舔著冰棍，一邊笑著道，“你們是當大夫的，你們肯定更懂。
我小的時候啊，我娘就告訴我們說︰天熱肚子涼，天冷心頭火。
說是冬天容易上火，有時候吃點兒涼的反而好。
夏天剛好反過來，吃點兒熱乎的反而更好。”
趙敏初給董大娘豎起了大拇指，“老太太，你可真有文化！”
一句話把董大娘逗得哈哈大笑，“我這一年書都沒念過，咋還整出文化來了？文化倆字咋寫我都不知道。”
涂志明道，“文化和文憑是兩回事兒，有的人有文憑沒文化，有的人有文化沒文憑。”
趙敏初道，“就是這個道理！”
秀芝一旁不合時宜的問道，“師父，師丈回杭州一個多月了吧？說沒說啥時候回來？”
趙敏初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問你男人啊！
說我放手頂多十天就能回來，這眼瞅著一個多月了，咋還沒回來呢？”
眾人全都好奇的問怎麼回事兒。
趙敏初也不隱瞞，把吳東山想要落葉歸根，涂志明出主意放手的事兒說了。
听完之後，牛鳳英立即道，“趙老師，你這可就不對了啊！
我們志明好心好意幫你出主意，你咋還怪上了呢？”
董小翠一邊吃著瓜子一邊道，“可不是！我哥就給你出了個主意，听不听做不做還不是你自己做主。”
沈春燕道，“第一次見事兒辦不成怪幫忙的。
趙老師，你們高級知識分子都是這麼處事兒的嗎？”
趙敏初一口冰塊沒吃利索，差點兒吐出來。
“跟你們聊啥都行，就不能說涂志明一句是吧？”
“都給我閉嘴行不？你們都受過涂志明的恩情，你們沒罵他的資格。
我可不一樣，涂志明媳婦是我徒弟，涂志明也是我徒弟。
為了這兩口子，我整整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精心制作了六枚丹藥……”
涂志明一听這老太太要把事情捅漏，趕忙捏起一個凍柿子塞了過去。
“‘天地君親師’，‘師徒如母子’，師父您最大。
別說怪我了，就罵我兩句也應當。
我明天就去給師丈打電話，想法把他調回來，行了不？”
趙敏初笑了起來，把凍柿子重新放回了洋鐵盆。
“這還差不多！沒枉費你師父我的心血。
當初起風的時候那麼收拾我，我都沒把六根丸拿出來。
要不是為了你們兩口子的幸福，我才懶得出手呢。”
涂志明徹底無語了，這師父心好的沒話說。
就是有那麼點兒天真無邪外帶任性，還加上一條嘴不好。
愛挑刺懟人不說，還沒個把門的。
看秀芝投來問詢的眼光，涂志明難得老臉一紅。
“媳婦兒，晚上再和你解釋……”
好在隔壁涂瑩瑩的喊聲響起。
“爸，我們的凍梨呢？”
涂志明趕忙弄了個盆子，裝了些凍梨送了過去。
狼狽的模樣逗得趙敏初大笑，很明顯，這老太太就是故意的。
眾人散去，家中歸于沉寂，背書、寫日記、哄孩子、進被窩。
兩口子摟在了一起，秀芝問道︰“志明哥，你不是已經很強了嗎？怎麼還讓師父給你配六根丸？
再說那個藥方我也有，你要是想配直接找我就好了，為啥要找師父呢？”
涂志明道，“哪兒啊，是師父自作主張配的。
花了一個月，殫精竭慮的配了出來，你說給我了，我好意思說不要嗎？
秀芝笑了，“師父心腸真好，為了咱倆可是廢心了。
對了，那六根丸你吃了嗎？我怎麼沒感覺變化呢？”
“沒吃！”涂志明道，“憑著你家男人現在的手段，對付你還用吃藥嗎？”
秀芝轉過身，摟住了涂志明的腰。
“其實你可以吃！六根丸有強筋健骨的功效，吃了對身體有好處。”
涂志明相當敏感。
“李秀芝，你是啥意思？嫌我不夠壯嗎？
不行，我必須證明我自己。”
秀芝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志明哥，明天把那藥給我看看，我瞅瞅成品藥是啥樣的，以後自己配藥也有個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