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志明粲然一笑,“媳婦兒,我想跟你說說心里話。
人生在世,本就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我們活這一遭,說到底就是一場體驗。”
他頓了頓,眼神漸漸明亮。
“但正是這短暫的光陰,才更要活得精彩。
能娶到你這麼好的媳婦,還有這麼可愛的娃,過著讓人眼紅的小日子,我已經很滿足啦。
但是你知道嗎?我老覺著不該就這麼算了。
“打獵時的驚險,捕魚時的收獲,建廠時的艱辛,經營集團時的挑戰。
——這些經歷讓我覺得刺激,讓我覺得活著更有意思。
我做這些從根上講並不是為了啥高大上理想,就為了活得不一樣一點兒。”
兩口子走的緩慢,被兩個提著柳條筐的小丫頭遠遠拋在了身後。
涂志明停住了腳步,溫柔地注視著秀芝。
“其實你也一樣啊。
當年你獨自闖蕩大西北,嫁給素未謀面的我,當赤腳醫生救死扶傷,後來成為醫院院長,被牧民們尊稱為‘騰格里的使者’。
你考大學、做慈善,每一步都走得那麼精彩。”
忍不住撩動了一下秀芝的頭發。
秀芝俏臉迅速變紅,慌張的看向四周,發現沒人注意才放下了心。
涂志明笑了笑,繼續道,“這次去港島確實有風險,但這正是我渴望的。
向陽集團只是一個而已,我還想探索貿易、征戰商場、玩轉資本。
可能會成功,也可能會失敗……”
他凝視著秀芝水汪汪的眼楮。
“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後悔。媳婦兒,你願意支持我嗎?”
秀芝的眼眶微微發紅,聲音依舊溫柔。
“哥,你去吧!家永遠在這里等著你。”
“咱們家有錢著呢,夠這一輩子花的了。
有這個底氣在,你盡管去闖!
失敗了也不怕,大不了重頭再來。”
遠處涂晶晶和涂瑩瑩發現爹媽被遠遠拋在了後面,便高聲喊道“爸爸、媽媽,你們快一點走,怎麼像個老人家。”
…………
涂志明完成了在四九城函授班的面授和考試,正準備動身前往深城與馮元等人會合。
臨行前,他特意安排秀芝帶著孩子們住進了四合院,李從軍和方小美也一同搬來作伴。
“這樣你們娘幾個也有人照應,”
涂志明幫著秀芝收拾行李一邊道,“從軍放暑假正好可以幫忙帶孩子。”
秀芝笑著搖頭“就一個月的時間,你至于這麼興師動眾嗎?”
涂志明卻不以為然,轉頭就張羅著在附近開了家中藥鋪。
以向陽集團如今的實力,開間藥鋪簡直易如反掌。
不到三天時間,“芝明堂”的招牌就掛了起來。
名字還是兩人各取一字湊成的,原本涂志明執意要用“秀芝堂”,秀芝說啥都不干。
“哥,你這未免也太夸張了,”秀芝看著嶄新的藥鋪哭笑不得,“咱們頂多住一個月就回西北了。”
方小美在一旁打趣“姐夫,你這是生怕我姐閑著啊?”
涂志明理直氣壯,“人閑著就容易胡思亂想,我就怕媳婦胡思亂想。”
“三個孩子還不夠她忙的?”方小美反問。
“這不是還有從軍幫忙嘛!”
涂志明笑道,“再說你不是說大哥大嫂要來四九城看看嗎?到時候還怕沒人帶孩子?”
他把秀芝裝在包裹里的毛衣和羊皮襖拿了出來。
是不是在開玩笑,大夏天的北方都穿襯衫了,還往那方帶皮襖,看著都會熱死好伐?
“藥鋪我都安排好了,掌櫃和伙計都是老手,你就當個掛名掌櫃,想管就管,不想管就當是個消遣。”
秀芝點頭應諾。
京城的事務已悉數安排妥當,時光匆匆,轉眼已是七月末的熾熱時節。
在家族老小的簇擁與送別中,涂志明攜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毅然踏上了前往深城的火車旅程。
步入包廂,只見一位身著綠軍裝的青年正端坐如松。
一見涂志明進門,青年連忙起身,神態中透露出幾分拘謹。
涂志明目光如炬,心中已然明了,這位便是上頭特意為他安排的貼身保鏢。
“你好!我是涂志明!”
涂志明微笑著,邊說邊放下沉重的行李,同時伸出了友好之手。
青年顯得有些木訥,模樣憨厚中帶著幾分許三多式的質樸。
他咧開嘴,好半天才擠出一聲回應,隨即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
“首長好!我叫馬鐵軍!”他的聲音雖略顯生澀,卻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
涂志明笑著收回手,輕輕拍了拍馬鐵軍的肩膀。
這一拍,他驚訝地發現,盡管馬鐵軍身材不高,看似瘦弱,但肩膀卻如同鑄鐵般堅硬。
“坐,坐,以後我的安全可就全靠你了。
千萬別跟我客氣,咱們都是一家人。”涂志明熱情地招呼道。
馬鐵軍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一舉一動都透露出軍人的嚴謹與規矩。
涂志明嘗試著與他閑聊幾句,卻未見對方有積極主動的回應,便也不再強求。
畢竟,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方式各不相同,有人熱情似火,有人內斂如水,這並無好壞之分,也難以分出高下。
他注意到,馬鐵軍似乎並未攜帶錢財、糧票或是干糧。
一路上,涂志明給什麼他就吃什麼,給什麼他就喝什麼。
涂志明甚至懷疑,如果自己什麼都不給,馬鐵軍或許真的能把自己餓死。
不過,馬鐵軍的工作態度卻無可挑剔。
他說要貼身保護,就真的是寸步不離。
就連涂志明上廁所,他都要先進去檢查一番,看看糞坑里有沒有人。
就這樣,一路無言,兩人終于抵達了深城。
一下火車,一股悶熱潮濕的熱浪便撲面而來,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馬鐵軍默默地幫涂志明拎著行李下車。
前來接站的人多達四十余位,除了馮元帶來的人手外,其余皆是市場營銷中心的同仁。
讓涂志明頗感意外的是,肖劍一竟然也在其中。
一番寒暄過後,眾人一同出站。
涂志明的第一感受來自嗅覺,一股尿騷味與馬糞味交織的刺鼻氣息撲面而來。
緊接著是視覺上的沖擊,貧窮與破敗交織的景象映入眼簾,與後世那個繁華的國際都市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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