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華一邊翻動菜單，一邊道，“牛就牛在這里。”
她的手向上指了指，“我听說上面發了話。
社會主義經濟要大膽嘗試，多做嘗試，不應當一家獨大。
還說向陽大隊社辦企業辦的好，值得表揚。
你們向陽大隊現在成了典型模範啦！”
涂志明面露驚喜之色，他是真沒想到，竟然動了天听了。
行，這算是沒白折騰！
張麗華沒有點菜，把菜單遞到了涂志明手里。
“听說你也是咱四九城的人，重回故土，這菜還是你來點的合適。”
涂志明連忙謙讓，“張姐，這里您身份最高，又是客人，理應當您來點菜！”
張麗華擺擺手，“客隨主便，還是你來吧！”
一旁張小佳有些著急，直接從涂志明手里搶過了賬單。
“瞎客氣啥呢？都餓了，行了，這菜我來點！”
當即指著菜單，朝著一旁的服務員喊道︰“先上八盤羊肉。”
“您要哪幾個部位？”服務員連忙掏出小本子。
“兩盤上腦，要肥瘦相間的；
兩盤小三岔，切薄些；
再來盤磨襠，要帶點兒肥邊。”
他頓了頓，“那就再加盤黃瓜條，要後腿上的。”
他突然想起什麼，又補充道︰"對了，羊肉片要手切的，機器切的不要。
厚度要跟銅錢差不多，能透光最好……”
張小佳嘴巴好似機關槍，看得涂志明直樂。
想不到這還是個吃家，人雖然混不吝，但吃上面還挺講究。
不多時，各種菜式端上了桌子。
銅鍋咕嘟冒著熱氣，清湯里幾片枸杞隨波浮沉。
張小佳用筷子夾起透光的羊肉片，在滾燙的湯里嫻熟地“三起三落”
“瞧見沒？東來順講究‘干盤清湯’，肉好的涮完盤底沒血水，十盤下肚湯還是清亮的。”
張麗華望著弟弟那副賣弄的模樣，無奈地搖頭輕笑。
“這混世魔王在家被六個姐姐寵得沒邊，除了琢磨吃的，就知道在外面捅婁子。”
她夾起卷曲的羊肉蘸上芝麻醬，忽然瞥向涂志明，“倒是奇了，你倆一個社辦企業的掌舵人，一個胡同串子，怎麼湊到一塊兒的？"
感知到張小佳那祈求的眼神，涂志明笑著道，“相逢皆是緣，重要的是結果，何必問原因呢？”
張麗華知道自家弟弟的德行，听涂志明如此說，自然也就沒再探究。
瓷盤里碼成牡丹狀的肉片紅白晶瑩，在暖黃燈光下泛著誘人油光。
涂志明舉著薄如蟬翼的肉片對著光，不禁贊嘆︰“到底是老字號，這刀工簡直絕了。”
飯吃完了，張麗華走了，張小佳才傻乎乎的問涂志明。
“我說大哥，你讓我攢這個局，可咋沒說個正事兒啊？”
涂志明笑著道，“我和你姐不是彼此留了電話了嗎？這就足夠了。”
張小佳依舊很茫然，“那集體收購飯店的事兒成了嗎？”
“八九不離十吧！”
“那我啥時候能拿到按股分紅啊？”
“分紅向來都是年底才能分的。
而且這飯店剛剛開張，又是請人又是裝修的，這錢肯定少花不了，想拿分紅，怎麼著也得回本才成啊！”
張小佳有些傻眼，“那要是這麼算下去，我幾年才能拿到錢啊？”
“至少三年吧，三年之後，你就能實現月入過萬的夢想了。”
張小佳目瞪口呆，“要這麼說，我還得三年，才能實現吃遍北京城的皇圖大業啊！”
“也不用三年。”
涂志明指了指方小美，“我們大隊的皮革廠在京城開了幾家銷售處，未來還打算開飯店，開軍民聯合經營部。
你要是願意的話，我讓你當個保安經理，專門負責保護我們大隊在京的財產安全。
我讓她給你每個月開一份工資如何。”
張小佳搖頭道，“我不想干，我爸給我安排活我都不干。”
涂志明道，“保安經理不用坐班，你星期露個一回兩回面就行，具體的事兒自然有別人管。
我讓我弟妹每個月給你開一百塊的工資！”
張小佳帶著那倆小子直拽他的後衣擺。
張小佳問道，“那他倆呢，能和我一塊兒嗎？”
涂志明道，“他倆比你低點兒，一個月開八十。咋樣，願意干不？”
“真不用我干活？”
“不用，每個月你露個面就行！”
…… ……
次日，趙敏初、李從軍兩口子、張小佳三人車站相送。
涂志明和秀芝踏上了返程火車。
趙敏初隔著車窗對秀芝喊道，“一周至少給我寫一封信，能打電話就給我打電話，我辦公室有電話。”
“別忘了把你家倆孩子拍張照片給我瞅瞅，下回來京城帶過來，就住在我家。”
“到家之後給我個信兒，別讓我惦記！”
秀芝的眼圈兒不知不覺的紅了，“師父，今年過年你到我家來，我好好孝順您！”
“我讓志明哥給你買車票，他認識火車站的人，能買著高級軟臥，坐車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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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志明覺得有些無語，這娘倆感情升溫速度也太快了吧，這才兩天呢，就玩兒上依依不舍了。
一旁勸慰，“趙老師，秀芝，你們別傷心了！
十一月份咱們還要到京城參與面培，到時候還能見面。”
趙敏初動了感情，擦了下眼楮沖著涂志明道，“秀芝性子軟，不許你欺負她。”
涂志明笑著道，“老師您這可冤枉我了，你問問秀芝就知道，我對她好著呢！”
“好什麼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種油腔滑調的人就會動嘴。
哄女人是一套一套的，可實際的一點兒也不動。”
涂志明……這老趙是不是對我有啥誤解？
……
火車終于發動了，涂志明暢快的躺在了床鋪上。
“出來一個星期了，終于可以回家了！”
秀芝坐在他身邊，靠在他的身上。
“志明哥，我將來如果給我師父養老行嗎？她可可憐了！”
涂志明笑著道，“那有啥不行的，隨你所願唄！”
“你不會嫌麻煩嗎？”
涂志明道，“你師父這個級別的，退休工資夠天天吃飯店的了。
到時候用你師父的錢在咱們家旁邊起兩間小房。
再用她的錢聘請倆保姆，一個負責給她洗衣做飯打掃衛生，一個負責給她端茶送水照顧夜間生活。
你沒事兒的時候帶孩子去看看她，給她提供提供情緒價值。
等她沒了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她的遺產。
甭說別的，就她那間倒閉了的藥鋪，外加住著那套四合院，咱就賺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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