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牙听罷，沉默良久，突然"砰"地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茶碗叮當作響。
"他娘的，陰溝里翻船！這回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咬牙切齒地說著，從內兜掏出一沓皺巴巴的鈔票和糧票，重重按在桌上。
"這些錢，給弟兄們的家小送去。往後...他們的老小，咱們養了。"
"明白，大哥！"
金大牙眼中寒光一閃，指節捏得發白︰"真他娘邪門，一個鄉下破廠子，竟能吞了我十幾個兄弟..."
他狠狠啐了一口，"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去端銀行！"
"大哥，您說..."對面那人壓低聲音，"會不會是馮元那小子擺咱們一道？"
金大牙瞳孔驟然緊縮︰"你是說...那王八羔子明面上金盆洗手，暗地里給咱們下套？"
"我看八九不離十。大哥您細想，當初是誰攛掇咱們動那廠子的？"
"啪！"金大牙猛地拍案而起，"他奶奶的！可不就是跟馮元談判時那孫子透的風！"
他來回踱著步，"那會兒他說什麼"黑道不如正行"，掰著指頭數什麼軍民聯合經營部、紅星皮革廠的進項……
本想著經營部有當兵的持槍站崗，這才挑了皮革廠下手……"
他說著突然頓住，臉色鐵青︰"好個馮元！這是給老子挖了個連環坑啊！"
"大哥，我懷疑就是馮元通風報信。要不怎麼解釋？咱們十幾個兄弟，轉眼就讓人包了餃子？要說沒內鬼，三歲孩子都不信！"
"說得在理！"
金大牙眯起眼楮，眸中凶光閃爍。
…… ……
縣里衛生局代辦手續齊了，支援的藥品和設備到了。
縣委書記錢書記、衛生局嚴局長再次蒞臨指導，發表了重要講話。
省報記者跟隨而來做了采訪。
院長李秀芝局促不安的接受了采訪，紅著臉把涂志明給寫的稿子一字不差的背誦了一遍。
稿子里除了著重贊揚了領導的關懷、群眾的支持之外。
還輕描淡寫的敘述了個她人如何苦學藝術，如何不辭辛勞給人看病，如何蒙漢一視同仁，如何促進了民族大團結。
記者例行任務采訪完，問秀芝道，“李院長，能問問您手里這個稿子是誰寫的嗎。”
秀芝的臉更紅了，如實說道︰“是我男人寫的，我本來不想說我自己的事兒的，他說記者采訪就得說這些。”
記者笑了起來。
“冒昧問一句，您的丈夫是不是涂志明涂廠長？”
“對啊，你怎麼知道？”秀芝疑惑的問。
“因為我上次也采訪過他，他前面的話和你這個稿子一模一樣。”
“涂廠長可真是一個妙人，他這是發明了一個采訪的固定格式啊。”
小七隊的醫院取名玉安縣第二人民醫院。
性質為集體產業，接受衛生局監管。
醫院暫時的從業人員有七人。
院長兼主治醫師李秀芝；
中醫主治醫師涂志明；
西醫主治醫師江百里；
西醫主治醫師李顯榮；
藥劑師李珍珍李顯榮女兒）；
收銀員曲麗麗馬三虎新婚妻子）；
倉庫管理員田杏花秀芝的閨蜜，退伍兵小許的老婆）。
本來杏花是在皮革廠工作的，這回成立醫院，涂志明把她給調過來了。
不為別的，就想給秀芝多找個伴。
儀式結束後，涂志明快步上前，恭敬地為錢書記引路參觀小七隊。
一行人沿著整潔的沙土路前行。
住宅區里，白發蒼蒼的老人們手持掃帚，彎腰仔細清掃著落葉；
孩子們嬉笑打鬧著穿梭在屋舍間，驚起幾只麻雀撲稜稜飛向藍天。
錢書記駐足詢問孩子們的入學情況，涂志明挺直腰板，條理清晰地匯報。
“手續教育局那邊已經落實完了。
老師也已經準備妥當，吳東山同志擔任校長。”
說著，他抬手朝遠處比劃，“現在就差教學設備和教學材料了，軍民聯合部已經去購買，東西一旦到位，馬上開學。”
錢書記滿意地點頭，語重心長道︰“教育是百年大計，可不能耽誤了這些孩子。”
走到農田區，五台拖拉機轟鳴著來回穿梭，揚起陣陣塵土。
錢書記望著地頭堆積如山的牛羊糞，抬手扶了扶眼鏡，饒有興致地問︰“這是在漚肥嗎？”
涂志明笑著解釋︰“沒錯！咱們牧場別的不多，馬糞管夠。”
順著錢書記手指的方向，涂志明繼續介紹︰“那邊準備建蔬菜大棚，是吳東山老爺子琢磨出來的點子，先拿幾塊地試點，要是成了，以後縣委食堂冬天也能吃上新鮮青菜。”
錢書記微微頷首，剛要開口，卻被遠處的景象吸引了目光。
在隔離帶旁，社員們正熱火朝天地栽樹。
有人揮鍬挖坑，有人扶著樹苗，有人提著水桶澆水。
錢書記饒有興致地湊過去，撿起一棵樹苗端詳︰“這些樹苗是從哪兒來的？”
涂志明撓撓頭︰“都是山上挖來的，本來想種果樹，可惜弄不著樹苗。”
錢書記立刻轉頭吩咐秘書︰“隔壁縣不是有家果園嗎？
去協調一下，弄點棗樹苗過來。”
秘書掏出筆記本迅速記錄。
跟著領導混就是好，隨便聊天就有好處拿。
涂志明眉眼彎彎，“謝謝書記！”
錢書記爽朗大笑︰“你想著給縣委送菜，我還你一片果園，咱們這也算禮尚往來！”
工廠邊上，也在開展大建設。
錢書記問道，“現在建設的是制革廠和鞣制廠嗎？”
涂志明答道，“不是，現在建設的是革制品車間，和職工宿舍樓。
制革廠和鞣制廠都放在了蒙族那邊了，那邊原材料供應比較方便一些。
蒙族人對皮革屬性也更熟悉，做這些活容易上手。”
“听說是從東北進的設備對嗎？”
“對！春城機械制造廠幫忙制造的機器設備。”
“設備到了嗎？”
“沒那麼快，差不多還要兩個月才能制造出來。”
“兩個月的時間有點兒長啊！”
涂志明笑著道，“這算是好的了，要不然光排號都要排到明年。
多虧我們村董大爺了，他的親佷子在東北軍區，董大爺讓他佷子幫忙打了招呼，優先生產咱的設備。
咱們要的機器比較多，所以生產周期稍微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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