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風像刀子，往脖子里灌。
凍得人直打哆嗦，可誰也不敢亂動。
不知等了多久，遠處傳來“簌簌”的腳步聲。
涂志明屏住呼吸，眯著眼瞅——十幾個黑影跟耗子似的，貼著牆根摸過來。
牆不高，黑影幾下就翻進院子，熟門熟路往辦公樓摸。
“不許動！舉起手來！”
涂志明大喝一聲，抬手就是一槍。
跑在最前頭那人馬失前蹄，捂著腿栽倒在地。
劫匪們先是一愣，緊接著紛亂著朝著樓頂開槍。
子彈擦著耳邊飛，牆皮碎屑四濺。
涂志明等人早有準備，腦袋一伸一縮的還擊。
魏三軍端著五六板，眼都不眨，槍響人倒，準得很。
辦公樓兩邊也響起槍聲，劫匪倒下好幾個。
劉曉光帶人從側面包抄，把劫匪逼得沒處躲。
“撤！快撤！”劫匪頭子大喊。
可他們剛往圍牆跑，河灘方向就開槍了。
轉頭往辦公樓沖，又被樓里的火力壓了出來。
短短幾分鐘，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人。
沒一個能再站起來。
涂志明站在樓頂喊︰“想活命的，把槍扔出來！”
劫匪們只顧哀嚎，沒人動彈。
劉曉光又補了一槍，打得一個劫匪慘叫連連。
“再不扔槍，統統打死！”涂志明吼道。
終于，有個怕死的哭嚎著︰“別開槍！俺投降！”
雙手握著槍管，把槍扔出了圈子。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把槍扔了。
清點人數，一共十七個劫匪，五個斷了氣，剩下的都掛了彩。
村里響起了銅鑼聲，亮起了火把，接著匯聚而來。
避免不了一番解釋，喧囂，驚詫，贊嘆。
天蒙蒙亮時，公安局的吉普車呼嘯而來，做了簡單調查，便把人全帶走了。
海老大帶人打掃衛生，涂志明則和秀芝一同回了家。
家里面，兩個孩子睡得正香，絲毫沒有察覺夜里發生的事。
簡單洗漱一番，兩口子鑽進被窩，相擁而眠。
清晨，睡到自然醒的涂晶晶爬到了涂志明的被窩前，斜靠在涂志明的肩膀上玩嘎拉哈。
秀芝給她做了一個口袋，小丫頭一邊拋口袋，一邊迅速翻動嘎拉哈。
小丫頭的嘎拉哈不少。
她最寶貝的，是從四川帶回來的兩個毛冠鹿嘎拉哈。
昨天，她又得了兩個麂子的嘎拉哈，大小和毛冠鹿的差不多，這回算是配出了一副。
涂志明睜開眼就看見自家閨女在那里翻動嘎拉哈。
涂晶晶的雙手配合度還不夠，常常是口袋拋在空中了，嘎拉哈還沒來的及翻。
不過這丫頭也不著急，依然一遍一遍的拋著口袋，樂此不疲。
涂志明看著粉雕玉琢的閨女，覺得喜歡的不得了，咧著嘴露出笑容，手一伸，就把閨女撈進了被窩。
涂晶晶咯咯咯的笑著道，“爸爸起來吃飯了！媽媽給你包了餃子。”
“原來我大閨女這個兒等爸爸吃飯呢。”
涂晶晶一轉身，捧著涂志明的大腦袋道，“爸爸我要和你頂腦門兒！”
說著話把小腦袋湊了過來。
父女倆像是兩頭牛一樣，使勁兒的頂了起來。
秀芝進了屋子，把塞在腳底下的厚毛衣和二棉褲掏了出來，放在了涂志明旁邊。
“志明哥，起床了，我包了餃子。”
贏了的涂晶晶歡喜的從被窩里滾了出來，叫嚷道，“媽媽，我可以幫你燒火。”
涂志明穿上了線衣，套上了熱熱乎乎的毛衣和二棉褲。
“啥時候了？”一邊穿鞋，一邊問疊被子的秀芝。
“十點多了！”秀芝道，“來了兩個看病的，已經看完了走了。”
洗完臉、刷完牙，去逗了逗自家老二。
秀芝煮好了餃子，一家人開始吃起了餃子。
麂子肉餡兒的餃子，吃起來香的很。
正吃著餃子呢，秀芝掏出了一疊錢放在了桌上。
涂志明一愣，問道，“什麼錢？”
“這是昨天劉曉光劉哥給的，說是上次你們打狼的錢。”
涂志明點點頭，“我都忘了這回事兒了，這錢你收著吧，我眼時用不著。”
秀芝把錢收了起來。
早飯吃的晚，一家人都有些餓了，每個人吃的都挺多。
這邊剛吃完飯，院門外魏紅星過來叫人。
“志明叔，勞改農場那邊來人了，海大叔讓你過去呢！”
涂志明答應一聲出了門。
棉鞋踏過沙土路，遠遠就望見幾輛黑色吉普停在場部前。
會議室里，香煙繚繞中坐著幾個人。
場長肖懷義手捧著搪瓷缸，喝著濃茶。
見他進來，立刻起身從牛皮公文包掏出一份文件。
"涂廠長，您過目！"
肖懷義的手掌在文件上方虛托著，暗紅的公章泛著油亮的光。
涂志明瞄了一眼，笑著道，“肖場長，這是公文，可不是我這個平頭老百姓能看的。
有什麼吩咐您盡管說就行，但凡我們能配合的，一定做到。”
落座之後，話入正題，肖場長也沒強求，接回公文說道，“涂廠長，我簡單介紹一下情況吧。
今年三月，中央開會了，會上落實了知識分子的身份問題。
現在知識分子也是咱們無產階級當中的一員了，不需要進行勞動改造了。
省里的這份通知，就是要求我們勞改農場釋放所有知識分子的通知。
因為我們場有一部分人借調過來了，為了表示鄭重，我們特意過來把釋放證明發給他們。
涂廠長，麻煩你把人給召集起來吧！”
涂志明道，“不著急，這眼瞅著都到了中午了，怎麼著也先吃完飯再說啊。”
起身把海老大叫了出去，“海大叔，給你個最重大的任務，想辦法整一桌子硬菜，來個最高規格的招待。”
海老大一臉苦澀，“志明，我就是賣盡了力氣，能湊出來的菜也就是小雞、笨鴨、雞蛋、咸魚、臘肉、粉條子這些東西，再高規格也就這樣了。”
涂志明琢磨了一下道，“這哪兒成啊，這也顯不出誠意來啊！
算了，東西我來想辦法，你把我富興叔叫來和你一起陪著這些人。我現在進山一趟。”
說完話，也不等海老大再說些什麼，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海老大被涂志明的操作干懵了，頭一次听說招待客人先出去打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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