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王桂芳一拖四，正帶著幾個孩子听著收音機做活。
涂志明跟她打了個招呼，把書包掛在了牆上，出門進了診療室。
“咋來了這麼多手腳不好的啊？”
秀芝正忙著給一個老人包扎，額頭上沁著細密的汗珠。
"還不是前些日子治好那個陳年斷臂的事傳開了。蒙古老鄉們都說是天神顯靈，一傳十十傳百，方圓百里的病號全來了。"
涂志明苦笑著卷起袖子︰"這名氣來得太快也不是好事，今兒怕是要累斷腰了。"
為了節省時間，他決定先做個初步篩查。
排在第一個的是個彪形大漢，右臂從肘部以下空空如也。
"大哥，您這胳膊都沒了還治啥？你不會是以為還能長出來吧！"
後面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兩條腿明顯一長一短。
"老爺子，您這歲數骨頭都定型了，將就著過吧，治了反而遭罪。"
涂志明在前面挨個檢查，秀芝就用蒙古語向患者解釋。
這麼篩下來，當場勸退了五六個實在沒法治療的。
剩下的二三十號人，又按傷勢輕重重新排了隊。
真正的考驗這才開始。
沒有麻醉藥，正骨全靠硬扛。
有的人忍著疼靠硬挺，咬著牙紅著臉一聲不吭。
有的人對抗疼痛靠嚎叫，好像聲音越大疼痛感就越低。
只听" 嚓"一聲脆響，緊接著就是撕心裂肺的慘叫。
這動靜像會傳染似的，一個接一個的患者哭爹喊娘。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在殺豬宰羊呢，淒厲的嚎叫聲傳遍了整個生產隊。
"哎喲我的娘誒！"正在做飯的李嬸手一抖，半罐子咸鹽直接倒進了鍋里，"志明家這是干啥呢？治病還是上刑啊？"
隔壁張老漢叼著旱煙直搖頭︰"這動靜，听得我後脊梁直冒涼氣。要我說啊，這大夫的手藝也太野了點兒。"
嚎叫聲一直持續到了傍晚才消停了下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又有新的患者慕名而來，痛苦的呻吟聲再次響徹小七隊。
涂志明和秀芝都懵了，倆人就是做夢也想象不到，這世上有這麼多手腳有問題的人。
這種情況一連持續了五六天，涂志明家門前才漸漸冷清了下來。
趁著病人少了些，涂志明去了趟供銷社，把王麗要的回春丸送了過去。
一共十五丸，換了三瓶茅台酒。
其實涂志明對茅台的興趣並不是很大，他心里一個隱約的念頭就是擴大回春丸的影響。
後世有個名詞叫做偉哥經濟，簡單的小藥片創造了巨大的收益，二十年累積銷售額就達到了兩千億軟妹幣。
涂志明決定把小藥片換成小藥丸。
來自東方某大國的神秘小藥丸，旭日陽剛，盡顯男人陽剛，想想就覺得過癮。
涂志明撓了撓腦袋，“後世偉哥多少錢一片來著？好像是一百零五一片吧？
中草藥、無公害產品比那個賣的稍微貴點兒，很合理吧！”
拿了茅台酒剛想走，又被王麗叫住。
“志明，這段時間地方上有些不太平，千萬注意著點兒。尤其是晚上，能別出門別出門兒。”
涂志明一愣，問道，“怎麼了？”
“縣里面又冒起一伙黑幫來，叫啥野狼隊。
前段時間經常有人走夜路挨劫，听說就是那幫小子干的。
這幫人心可狠了，你姐夫說他們殺人不眨眼，也不知真的假的。”
涂志明笑著道，“肯定是假的！
各地民兵聯保，荷槍實彈的，哪個黑社會敢露頭？
放心吧，姐夫是嚇唬你呢，估計擔心你晚上亂跑。”
“你才晚上亂跑呢！反正不管真假，你都小心著點兒吧！”
知道王麗是關心自己，涂志明粲然一笑道，“行了姐，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晚上一般都不外出。”
“那就好，小心無大錯！”
從供銷社出來回家，劉曉光、魏三軍五六個人正坐在屋中。
秀芝給人看病，王桂芳代為招待。
涂志明進屋，彼此打過招呼。
“哥幾個怎麼有空過來？”
“三軍今天進山打到了一只麂子，大伙想著好長時間沒聚了，就到你家蹭頓飯吃。”
“麂子呢？”
“在你家廚房呢！看你沒回來，哥幾個已經宰殺完了，單等著晚上做上吃！”
涂志明摘下綠挎包，從里面掏出了茅台酒擺在了桌子上。
笑罵道，“特麼的，你們的命可真好！我今天剛從供銷社那邊弄了三瓶茅台。
趕的巧不如趕的好，一會兒咱全給他喝了。”
眾人立即起身圍了上來，拎著瓶子看酒。
“臥槽，這就是茅台啊！”
“高級酒就是高級酒，連瓶子都是白瓷的。”
劉曉光沖著眾人道，“看我說什麼來著？
我就說志明家肯定有好酒吧？
茅台啊，那可是給大領導喝的！
咱們今天是有口福了。”
眾人紛紛應和，一個個欣喜不已。
看窗外日頭高掛，涂志明站起了身，“現在做飯還早著呢！
走，咱們去河邊溜達一趟，弄幾條大魚回來，晚上咱再添個大菜。”
和秀芝打了聲招呼，眾人呼呼喝喝的出門。
生產隊豆腐坊的老孫頭趕著毛驢車路過，邊走邊喊︰“都——發——！都——發——！”
魏三軍笑道，“我就喜歡老孫頭這叫賣聲，豆腐不喊豆腐，喊‘都發’，挺著就打腰提氣。”
劉曉光道，“老孫頭是老江湖了，這麼吆喝叫做討口彩，過去遇上財主老爺是要給賞錢的。”
驢車上幾個木盤蓋著白布，遠遠的就能聞到一股奇異的豆香味。
涂志明喊道，“老孫頭，你去給我家送十塊豆腐，就說我讓你送過去的。”
老孫頭拉住了驢車，“不好意思涂廠長，這豆腐一進你們小隊賣的那叫一個快，現在就剩下五塊豆腐了。”
“五塊也行啊，麻煩您給送過去吧！”
“這有啥可麻煩的啊？行了，我這就去！”
哥幾個一邊走路一邊聊天，涂志明隨口問道，“三哥，你們今兒怎麼想起進山了？”
“不是進山，是一隊兒趙老好晚上去鬼市，回來挨劫了。哥幾個到他家是去問問情況的。”
涂志明來了興趣，“咋回事啊？”
“沒咋回事兒！趙老好被嚇壞了，特麼自己被搶了多少錢，搶了多少東西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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