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芝淺笑著投進他的懷里，“我這算什麼啊！
我們村的耿瞎子，一天書沒念過就通奇門遁甲，後來因為搞封建迷信被抓了起來。
說到這里，秀芝興致勃勃道，“我來大西北的時候，我媽和我嫂子還跑到牛棚找他給我批了一卦呢，不過他沒算準。”
涂志明好奇的問道“那他是怎麼說的?”
“他給我批了四句話，是什麼來著?”
“哦，對了！”
秀芝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這才緩緩道
“那四句話是幾歷霜風兼雪雨，始逢芳蕊綻華榮。半生劬瘁心猶樂，喜遇良緣困厄中。”
涂志明閉眼琢磨了一下意思，微微一笑說道，“這不是算的挺準麼?”
“他說我要半生操勞，我哪里受苦了?我一直都在享福。”
涂志明翻身把電燈關閉，屋子里陷入了和屋外一樣的昏暗。
“幫我生了倆寶貝閨女還不辛苦嗎？現在準備幫我生第三個吧！”
秀芝淺笑著埋怨，“看你了，我還一頁書沒看呢！”
“別看了，我給你背誦。”
“那你背啊！”秀芝有些喘。
“食補不如氣補，氣補不如人補。”
“這是什麼啊？不行，再來一句！”
“男不可無女，女不可無男。無女則意動，意動則神勞，神勞則損壽。”
秀芝伸手掐了下涂志明，嬌聲道“哥，你是一個壞人，是最壞最壞的人。”
涂志明腦海中浮現出一首著名的詩歌——《致橡樹》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痴情的鳥兒，為綠蔭重復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
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里。
每一陣風過，我們都互相致意，但沒有人，听懂我們的言語……”
就很哇塞！
…… ……
一連下了幾天大雪，工廠不得不暫時停工了。
清晨天色放晴，涂志明帶著老婆閨女前後院的掃雪。
三口人掃得掃、鏟的鏟、裝的裝、倒的倒，分工默契，干的熱火朝天的。
王富興踏雪而來，站在院門外招呼涂志明。
“富興叔吃了沒？快進屋！”
“吃了，不進屋了，說句話就走！”
涂志明到了院門前，遞煙問道，“叔，啥事兒啊？”
“接到了衛生局的電話，讓你和你媳婦兒明天去衛生局一趟。”
“干啥去？”
“說是領什麼‘優秀赤腳醫生’的獎。”
涂志明還真是有些意外。
上回衛生局嚴局長、制藥廠馬廠長、縣醫院的何東福、王大拿到他家里來，威逼利誘他“獻出”藥方。
當時他索要的條件里除了一百二十塊錢之外，還有兩個“優秀赤腳醫生”的獎項。
之後事情敗露，縣里胡書記伙同公安局馮局長跑來奪取他的藥方，被他雙雙搞下台。
本來以為這事兒沒了下文呢，誰知道“優秀赤腳醫生”的獎勵還真來了。
王富興說完事兒之後就走了，涂志明一邊掃雪一邊逗秀芝，“媳婦兒，想去領獎不？”
“想啊！我還沒得過什麼獎呢！”
“那咱們明天一起去領獎怎麼樣？”
“好啊！可晶晶怎麼辦？”
“放董大娘家里唄！”
“那瑩瑩呢？瑩瑩羊奶一口都不肯喝。”
“放秋菊那里唄，反正她也要給她兒子喂奶，一個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
涂晶晶正賣力的拿著小鏟子鏟雪，听言不高興道，“又想把我扔在家里，我也要去領獎杯。”
秀芝道，“我看你倒像個獎杯。這個獎杯是我和你爸爸得的，有本事你將來自己得獎。”
“得就得，有什麼了不起！”
涂晶晶撅著嘴，鏟雪鏟的更起勁了。
下午秀芝洗了頭，接著給涂志明理了發刮了胡子。
覺得不夠，晚上又把涂志明買的木頭盆搬了出來，燒了一大鍋的熱水和涂志明洗了個澡。
次日，把涂晶晶送到了董大娘那兒，把涂瑩瑩送到了李秋菊那兒，兩口子各自換上新衣裳，騎上大紅馬就奔了縣衛生局。
衛生局會議室里舉行了隆重的頒獎儀式。
新任縣委書記錢書記講了話，親自給一眾赤腳醫生頒發了獎狀和獎杯。
這年頭的人對榮譽極為看重，看縣委書記親自發獎，一個個心情激蕩不能自已。
其中一個年紀大十分激動，跟錢書記一握手，差點沒抽過去。
好在身邊全是赤腳醫生，一個個上前按人中，摩挲前胸，拍打後背這才沒出意外。
領完獎之後是集體合影。
秀芝也是激動得滿臉通紅，身子站得筆直，手中的獎狀和獎杯卻是不停的抖動。
涂志明笑著道︰“別那麼緊張，放松一些。”
秀芝小聲道︰“ 這可是和縣委書記合影啊！
剛才縣委書記還沖我笑呢！
哥，這麼長時間的工作得到了認可，我覺得特別驕傲。”
涂志明哭笑不得道，“你的確有驕傲的本錢，行，那你多驕傲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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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口子說悄悄話之際，錢副縣長回頭找到了涂志明，“哎志明，你怎麼站在後面去了，快過來，坐在我旁邊。”
“別了，您左邊局長右邊縣長的，我坐過去不好。”
“這有啥不好的啊？本來就是為了表彰你們卓越貢獻照的相。來來來，快過來！哦，讓你愛人也一起過來。她可是唯一獲獎的女赤腳醫生啊。”
說著話錢書記往左右示意了一眼，旁邊的副縣長和嚴局長立即撤向兩邊，讓出了兩個位子。
頭一排最邊上的兩個衛生局職員被擠的站了起來，無奈補在了後一排。
涂志明一拉秀芝，坐在了錢書記的兩邊。
負責照相的工作人員用和藹的語氣指揮，“各位領導、同志們，請保持微笑，身子坐的挺拔一點，對，很好。”
“ 嚓”“ 嚓”“ 嚓”按了三下快門，照相完畢。
沒人管飯，就此散會。
涂志明和秀芝剛準備離開，李自強跑了過來。
“志明，錢書記叫你！”
涂志明對秀芝道，“媳婦兒，你在這里坐一會兒，我一會兒來找你。”
局長辦公室，錢書記滿面紅光的坐在沙發中間。
縣里的幾個領導作陪，涂志明被李自強帶進屋子後被安排坐在了錢書記的旁邊。
看涂志明扭動了兩下屁股，錢書記寬慰道，“志明，你不用這麼緊張！”
涂志明心說︰我緊張個屁？特麼什麼狗屁的沙發，底下彈簧都漏了，我是覺得扎屁股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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