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
“九千三百一十塊錢！”
……
沉默，良久的沉默，接著是持續的爆發。
“媽的媽我的姥姥！”
“爹的爹我的爺爺！”
“媽的爹我的姥爺！”
“爹的媽我的奶奶！”
劉曉光︰“三軍，你打我一巴掌，讓我確定我不是在做夢。”
“啪！”
“三軍，怎麼不疼呢？我是不是在做夢？你再打我一下！”
“啪！！！”
“疼了，疼了，我不是在做夢！
九千多啊，再加上一千多就是一萬多啊！
臥槽啊，今兒咱們哥仨出去一趟，賺了一萬多啊！”
屋子里的喧嚷聲持續了好久才消停下來。
涂志明揉了揉被吵的頭昏腦脹的太陽穴，把綠挎包放在了桌子上，從里面把錢全都掏了出來。
第二輪喧鬧震撼又開始了。
涂志明看著屋里一群人圍在桌前，嘴巴像是吞雞蛋，雙眼䥅䥅冒光，感覺自己就是個異類。
異類的還有秀芝。
眾人圍著看錢，秀芝卻退到了涂志明身邊。
“志明哥，今天累壞了吧？”
“有點兒！主要是坐汽車累，那車顛簸的厲害，感覺把我你腦漿子都搖勻乎了。你呢？晚飯吃了沒？”
“我還沒吃呢，我等你一起吃！”
秀芝甜甜的笑了笑，隨即說道，“劉哥和魏三哥已經吃過了，是在諞子哥家吃的。
大伙都說要等你，我沒讓。
天太晚了，大伙都餓壞了。”
不知為什麼，秀芝的話總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說的都是平常的話語，但每次說完，心里都會像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一群人像是進了博物館參觀一樣，不敢上手摸。
背著手，伸著脖子，盯著滿桌子錢看個沒完。
董大爺最先清醒過來，看這幫人一個個跟傻子似的，看起錢來沒完沒了。
便出言提醒道︰“行了，差不多得的！
還有啥事兒沒有？沒事兒該回家回家。
你們沒看著志明都累啥樣了？再有人家還沒吃飯呢！”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擦干口水，互相問道︰“還有啥事兒？”
郭諞子道︰“分錢！”
眾人道︰“對對對，分錢分錢！”
王蘭香早準備好了，掏出算盤子一頓扒拉，然後蘸著唾沫一頓數錢。
之後把錢按照三七分，分成了兩堆。
大堆推給了郭諞子，小堆則推給了涂志明。
“還有啥事兒沒有？”董大娘著急趕人，“志明還沒吃飯呢，沒事兒你們明天再聚吧！”
王富興道，“我還有事兒！”
老頭難得的不好意思，“這不大伙都在這兒呢麼？我有個事兒想說一說。”
“富興叔，您都大隊書記了，有啥事兒盡管說。”
“我想從咱們小隊借三千塊錢！我上任那天說了，想帶著大伙建一家磚廠，現在手頭沒錢。”
王富興說完，看向了涂志明。
雖然小隊長是郭諞子，但拿主意的是誰他門清。
涂志明笑道︰“富興叔，這事兒你該問我諞子哥啊！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小隊長。”
王富興無奈，只好又問郭諞子，“諞子，你說呢？能不能把這錢借我三千？”
郭諞子撓了半天腦袋，撓出一團灰塵。
“志明，幫哥出個主意，怎麼說才能不傷富興叔面子，還不用把錢借給他？”
王富興……
眾人……
屋子里安靜了，連涂志明剛接進懷里的閨女都不明所以，停止了對“爸爸”愛的呼喚。
不知是誰一聲嗤笑，打破了寧靜，隨即眾人哄笑了起來。
王富興搖頭對郭諞子說道，“這話叫你說的，是一點兒都沒給我留面子啊！
你這錢一時也用不上，借給大隊咋就不行呢？大隊又不是不還。”
郭諞子呲牙笑著說道，“書記，我不是信不著你，也不是信不著大隊。
最關鍵的這錢不是我的啊，這錢是咱們小七隊兒所有人的。
集體的錢，我咋敢開口外借呢？要是那樣不是公私不分了嗎？”
看氣氛有點兒轉冷，涂志明搭茬道︰“富興叔，我也覺得大隊建磚廠的錢不該從小隊里借。”
“您剛到大隊肯定想做出點成績來，這新成立的磚廠就是您的成績。
我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如果這錢是從小七隊借的，就好春來自己想立門戶，可蓋房子的錢還是從他爹手里拿的。
這立門戶立的就不仗義，後面對人家說起了總少那麼幾分光彩。”
王富興低頭思忖了一會兒道︰“確實如此，那該怎麼辦呢？我手頭沒錢，‘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涂志明笑著道︰“富興叔，您是被懵住了！您想想咱們皮革廠是怎麼建起來的？”
“你的意思是從銀行借錢？不行，不行，萬一要是虧了怎麼辦？那不是坑害國家麼！”
涂志明……這是什麼邏輯？從銀行借錢怕虧，從小七隊借錢不怕虧唄！
“富興叔，干大事不能惜身！
如果您不敢擔這個責任，我看啥都不用干了。
您就消消停停的，上面來啥任務布置啥任務，‘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得了。”
不理王富興在一旁猶豫不決，涂志明看向郭諞子。
“諞子哥，剛才和春來回來的時候，春來一直問，這錢什麼時候分？”
郭諞子一愣說道，“那還能怎麼分？等過年算工分的時候分唄！咋的，你有想法？”
涂志明點頭，“諞子哥，我覺得這回這錢馬上分下去比較好。
一個是錢多，放在那里夜長夢多。
另一個咱們兩個廠效益不錯，過年的時候肯定會有一大筆收益到手。要是全都集中在過年分錢，咱們隊太扎眼了。
還有一點就是現在不少人家手頭都緊，早點把錢發下去，大伙手頭早寬裕一些。”
郭諞子听完想了一會，贊同道，“說的有道理！”
轉頭問小隊的其他幾個干部，“你們得意見呢？”
“同意！”“同意！”
必須同意啊，開玩笑，誰不想早點拿錢啊。
郭諞子讓王蘭香把錢收了起來，帶著人回家研究分錢的事兒。
其他人也紛紛提出了告辭，涂志明兩口子送到院門外。
分別之際，王富興回頭道︰“志明，明天有空到我家里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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