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屠剛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當年,他假意歸順血影盟,滿心想著臥薪嘗膽,好伺機報仇雪恨。
可命運弄人,剛加入血影盟不久,他便被逼著修習了那該死的靈犀妙法。
這門邪功如跗骨之蛆一般,緊緊纏住他,讓他難以掙脫。
這些年來,他翻閱古籍,尋訪高人,甚至不惜以身犯險,嘗試了各種偏方,試圖破解這門邪功,可惜全都徒勞無功。
更可恨的是,為了壓制功法反噬,他不得不分出大半精力,導致修為始終停滯在紫金中期巔峰。
而周猛……
想到這個名字,屠剛眼中就燃起熊熊怒火。
這個卑鄙的叛徒,靠著出賣兄弟的情誼,不僅坐上了囚獄堂堂主的寶座,更在汪憐兒的特殊關照下,修為突飛猛進,成功突破到了紫金後期。
每次想到這個曾經在自己面前點頭哈腰的三當家,如今自己卻反而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他恨不得立刻將周猛碎尸萬段。
“這次回去……”
屠剛望著遠處愈發模糊的血刃堂,額頭滲出冷汗。
以周猛睚眥必報的性子,定會借他這次任務失利之機百般折辱。
最令他作嘔的是,自從加入血影盟後,周猛似乎徹底釋放了內心的惡魔,在囚獄堂搞出了各種各樣慘無人道的酷刑。
特別是後來他一手建立的醉夢軒——那個專門調教女修供男修享樂的人間地獄。
當得知這個魔窟被搗毀時,屠剛心中一陣暢快,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實際上,若不是為了完成對大哥的承諾,若不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手刃仇人,他真想親手把那個骯髒的地方燒成灰燼。
“砰!”
又是一腳狠狠踹出,路旁的山石應聲粉碎。
飛濺的碎石中,仿佛映出周猛那張令人作嘔的嘴臉。
夜風嗚咽著掠過,像是在嘲笑他這困獸般的處境,又像是在為趙天霸慘死的亡魂哀嘆。
夜色如墨,眾人沿著山道默默前行,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秦嬌嬌忽然停下腳步,朱唇輕啟︰
“蕭堂主,莫非方才您與石井那老狐狸在密室中,談的就是這戰鬼營之事?”
蕭無咎腳步微頓,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幾分無奈︰
“正是。說來慚愧,我也是方才才從石井那廝口中得知,盟內竟還有這等規矩。”
這句話自然是在扯謊。
作為蕭天策的兒子,蕭無咎對血影盟的種種核心機密了如指掌。
他又怎會不知這戰鬼營之事?
其實,方才在密室中,蕭無咎與石井一郎達成了一樁交易。
更確切的說,是蕭無咎敲詐了石井一郎一筆。
半個時辰前,幽暗的密室中,茶香裊裊。
“石井堂主,本座要進戰鬼營搜查。”
蕭無咎單刀直入,指尖輕叩茶盞。
石井一郎原本正端著茶盞,慢悠悠地品著茶,听到這話,枯瘦的手指猛地一緊,茶盞應聲而碎︰
“蕭副堂主莫非在說笑?來之前,曹堂主難道沒交代過你戰鬼營的規矩?”
蕭無咎眸光微閃,隨即從容道︰
“自然說過。”
他緩緩放下茶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過……若本座以追查凶犯為由,率眾堵在戰鬼營門口,盤查來往的血刃堂弟子,想必不違反盟規吧?”
“你敢!”
石井一郎霍然起身,渾濁的眼中殺機畢露。
“怎麼?”
蕭無咎紋絲不動,
“石井堂主覺得本座不敢?”
他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這又不違反盟規,要不要本座試試?”
密室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良久,石井一郎突然陰惻惻地笑了︰
“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重新坐下,枯瘦的手指摩挲著茶杯,
“別拿追凶當幌子,這種借口騙騙那些小輩還行。”
蕭無咎等的就是石井一郎這句話。
他指尖輕彈,一道隔音結界悄然成形︰
“痛快,既然石井堂主這麼敞亮,本座也不掖著藏著,我要靈犀香,越多越好。”
頓了頓,聲音壓得極低,補充道,
“私人用途,與盟內無關。”
一听這話,石井一郎原本緊繃的身體稍微放松了一些,但隨即,他眉頭一挑,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蕭無咎,
“哦?蕭堂主要這麼多靈犀香做什麼?莫非想造反不成?”
蕭無咎輕笑出聲︰
“石井堂主說笑了。不過是攝魂堂最近新收了一批不听話的弟子,本座要好好教導一番。”
石井一郎狐疑道︰
“以蕭堂主的手段,懲治幾個不听話的弟子而已,還需要用這個?”
在他看來,蕭無咎向來心狠手辣,手段繁多,不應該會依賴這種東西。
“一兩個弟子自然不必。”
蕭無咎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
“可若是幾十上百個呢?”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
“況且……攝魂堂最近折損了不少人手,總得補充些新鮮血液進來。這靈犀香,便是讓那些新弟子乖乖听話的良方。”
石井一郎雖然將信將疑,但想到靈犀香對自己而言不過是隨手可配的小玩意,成本低廉,也沒太放在心上。
不過,他還是故作遲疑道︰
“靈犀香本座自然有不少,但,蕭堂主,這可是違反盟規的……”
他故意把“違反盟規”四個字說得很重,想要試探蕭無咎的反應。
“盟規?”
蕭無咎突然俯身向前,燭光在他俊美的臉上投下詭譎的陰影,
“對你我這種人來說,盟規不就是用來打破的嗎?”
一時間,密室陷入短暫的寂靜。
半晌,石井一郎突然大笑起來,從空間戒指中掏出一個儲物袋扔在桌上︰
“蕭堂主果然有趣,這是本座身上所有的存貨,足夠你管教上百個不听話的弟子了。”
他故意頓了頓,
“不過……”
蕭無咎不動聲色地挑眉︰
“石井堂主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
石井一郎陰惻惻地笑道,
“本座只是好奇,蕭堂主為何偏偏選在醉夢軒剛被搗毀的節骨眼上來討要靈犀香?”
他渾濁的眼珠轉了轉,意有所指地道︰
“莫不是……與此事有關?”
蕭無咎瞳孔微縮,面上卻依舊從容不迫︰
“石井堂主多慮了。醉夢軒是囚獄堂的產業,與我攝魂堂何干?”
“是嗎?”
石井一郎俯身逼近蕭無咎,一字一頓道,
“我觀盟內上下,有實力神不知鬼不覺做下這等大案的,除了你攝魂堂的弟子,怕是不會有其他人了?”
密室內氣氛驟然一僵。
蕭無咎緩緩放下茶盞,聲音冷得像冰,
“關于此事,相信盟內高層自有公斷。我們在此妄加揣測,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
屠剛握緊拳頭,指節發出 的響聲,忍不住開口道︰
“可是蕭堂主,若我就這麼空手回去,定會被周堂主怪罪。”
他銅鈴般的眼楮掃向遠處血色霧氣籠罩的山谷,
“不如我們去戰鬼營外圍轉轉?盟規可沒禁止我們去那附近,說不定還能得到些收獲。”
秦嬌嬌立刻附和道︰
“這個主意不錯,我贊成!”
“夠了!”
蕭無咎突然厲聲喝止,音波中蘊含的靈力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後落在屠剛身上︰
“此事到此為止。回各堂口復命時,你們只需如實稟報今日所見所聞即可。”
他衣袖一拂,語氣稍緩︰
“至于戰鬼營的事,盟內高層自有定奪。”
說著,指尖不著痕跡地踫了踫袖中的儲物袋,意味深長地補充道︰
“況且,以我們此行所得,已經不虛此行了。”
屠剛張了張嘴,古銅色的臉上寫滿不甘,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當他看到蕭無咎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威嚴時,終究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夜風嗚咽,卷起地上枯黃的落葉。
眾人沉默地點頭,各懷心思地踏上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