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隨著一聲輕響,房間的推拉門被緩緩推開。
一名身著素白羽織的扶桑侍女恭敬地彎腰,將張凡一行七人送出房門。
她低垂的眼簾下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待最後一人踏出門檻後,立即無聲地將門重新合上。
“ 嗒”一聲輕響,厚重的門扉徹底閉合,將那股混雜著藥草與血腥的濁氣隔絕在內。
眾人站在廊下,恍如隔世。
孫昊陽撇了撇嘴,隨手撢了撢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可惜啊,沒能打起來。”
他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剛才石井那畜生往人腦子里滴毒液的時候,我連靈技的招式都想好了。”
火萱兒指尖的火焰似乎剛剛才熄滅,聞言輕哼一聲︰
“可不是麼。”
她斜睨了一眼身旁的張凡,紅唇微抿,帶著一絲調侃,
“連張凡這樣沉穩的人都動了真怒,弓弦震顫的嗡鳴聲震得我耳膜現在還在嗡嗡響。”
張凡深吸一口氣,似乎還未能從方才的震怒中平復,聲音低沉而壓抑︰
“石井這混蛋實在太過分了,竟敢拿活人做這等慘無人道的實驗!簡直是天理難容!”
頓了頓,又遺憾地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不甘,
“可惜……蕭堂主終究還是沒有動手。原想著能借機除去這畜生的,也省得日後麻煩!”
原本躲著張凡的姚佩瑤此刻也難得地不再沉默,小臉氣得通紅,杏眼中怒火跳動︰
“就是!這簡直就是畜生行徑!”
她咬著銀牙,恨恨道,
“蕭無咎就是個懦夫!若我們八人聯手,即便石井一郎那混蛋實力再強,也未必是我們的對手!”
段有財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聲音有些發虛︰
“未、未必吧……方才石井一郎那氣勢……”
他回想起剛才石井一郎爆發的威壓,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太強了……我、我感覺他抬抬手就能要了我的命……”
“有財!”
孫昊陽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
“你能不能別這麼膽小?我們八人聯手,還怕他一個不成?他再強,也不過是孤家寡人一個!”
李佑冷眼旁觀著這場爭執,心中暗嘆。
這些年輕人終究還是太天真了——且不說石井一郎那深不可測的武功,單是毒室里那些千奇百怪的毒物,就夠他們死上十次八次的了。
更何況蕭無咎身為盟內排名第一的副堂主,考慮的從來都不是簡單的生死相搏,而是整個血影盟的利益。
段有財剛要開口辯解,司徒念兒突然神色一凝,縴縴玉指豎起貼在唇邊,壓低聲音道︰
“噓——都別說話,有人過來了!”
眾人立即噤聲,警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長廊盡頭,一隊人影正快步逼近,為首的正是屠剛那魁梧的身軀,在夕陽下投下長長的陰影。
“蕭堂主,你們終于出來了!”
屠剛粗獷的聲音遠遠傳來,他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身後跟著搖曳生姿的秦嬌嬌及幾十余名弟子。
秦嬌嬌人還未到,聲音已至︰
“這鬼天氣,都快傍晚了還這麼悶熱,真讓人心情煩躁呢∼”
她搖曳著腰肢走近,一雙媚眼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突然發現少了兩人,嬌笑道︰
“怎麼只有你們幾個?你們蕭堂主和石井堂主呢?”
李佑不著痕跡地上前半步,臉上掛著懶散的笑容︰
“兩位堂主有要事相商,我們這些小輩不便打擾,就先告退了。”
他隨意地揮了揮衣袖,話鋒一轉,
“秦堂主、屠堂主,你們都搜查完了?可有什麼收獲?”
秦嬌嬌正欲回答,屠剛粗聲粗氣地插話︰
“別提了,後院都翻遍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話雖這麼說,但眾人都知道所謂的翻遍,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誰也沒有當真。
“是啊∼”
秦嬌嬌拖長聲調,
“我們一個時辰前就完事了,方才正躲在藤架下納涼呢∼”
她突然湊近幾分,身上濃郁的脂粉香撲面而來,
“倒是你們,在石井老兒那兒可有什麼……有趣的發現?”
姚佩瑤聞言,藏在袖中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張凡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輕輕按住她的肩膀,接過話頭︰
“不過是些尋常的標本,沒什麼特別的。”
秦嬌嬌狐疑地打量著眾人︰
“是嗎?那怎麼一個個臉色都這麼難看?像是見了鬼一樣。”
屠剛卻已經大咧咧地拍了拍段有財的肩膀︰
“這位小兄弟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該不會是在里看到什麼嚇人的東西了吧?”
他銅鈴般的眼楮閃爍著探究的光芒,
“比如……會吃人的妖獸?或者……長著人臉的蜘蛛?”
段有財扯了扯嘴角︰
“屠堂主說笑了,只是里面空氣不太流通,讓人有些胸悶而已……”
秦嬌嬌眼波流轉,咯咯嬌笑起來︰
“喲∼這位小兄弟什麼時候這麼嬌氣了?”
她故意拉長聲調,
“莫不是真的瞧見了什麼駭人的物事,嚇破膽了吧?”
李佑嗤笑一聲,懶散地倚在廊柱上︰
“能有什麼稀罕物?不過是些裝神弄鬼的把戲罷了。”
秦嬌嬌聞言,涂著蔻丹的指尖微微一頓。
她雖有心繼續打探,但念及先前欠李佑的人情,卻也不好再咄咄逼人,終究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而將話題引向別處。
“這鬼天氣,連傍晚都這般悶熱……”
屠剛見狀,粗獷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作為六位副堂主中資歷最淺的一位,他雖對這幾個親傳弟子有所懷疑,卻也不好過分逼迫。
只得粗聲附和道︰
“就是!這破天氣,搜了大半天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
接下來的談話變得索然無味。
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無關緊要的話題——從近日的天氣、到修煉心得,甚至議論起攝魂堂新來的廚娘。
每個字都像是刻意在回避著什麼,氣氛說不出的古怪。
張凡時不時瞥向緊閉的石井一郎的房門,孫昊陽則把玩著不知何時拿在手中的匕首,顯然都心不在焉。
就在這尷尬的氣氛中,房門方向突然傳來“吱呀”一聲輕響。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只見那扇緊閉的推拉門再次緩緩打開,石井一郎和蕭無咎並肩而出。
兩人臉上都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仿佛方才毒室中的劍拔弩張從未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