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片狼藉的中院,眾人來到一處更為幽靜的後院。
與前院和中院的寬敞氣派相比,這里顯得格外小巧精致。
此處是典型的扶桑式庭院布局,一方不過二十丈見方的院落,四周環繞著修剪得體的櫻花樹。
中央一汪清淺的池水,幾尾錦鯉在睡蓮葉間悠然游弋。
池邊錯落立著幾盞古樸的石燈籠,燈芯早已熄滅,卻仍散發著淡淡的松脂香氣。
一座精巧的和式建築依水而建,檐角懸掛著青銅風鈴,在微風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院內十余名身著淡青色羽織的侍女原本正在修剪盆栽,見突然涌入這麼多人,驚得連忙退至廊柱旁垂首而立。
一位挽著高髻的年長侍女剛要上前阻攔,目光觸及人群後方的石井一郎時卻突然僵住。
她立即退回原位,寬大的衣袖微微顫抖,在身前交疊出恭敬的姿勢。
“此處是本座與白川副堂主的清修之所。”
石井一郎站在廊下,枯瘦的手指輕撫過廊柱,
“至于所謂的凶手,恐怕要讓諸位失望了。”
蕭無咎目光如電,掃過這方寸之地︰
“有沒有,可不能僅憑石井堂主的片面之詞,搜過才知道。”
他刻意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突然話鋒一轉,
“這後院……該不會也有什麼所謂的"待客之道"吧?”
石井一郎面色一僵。
他根本沒料到三堂之人能夠突破前院和中院的重重阻礙,順利來到後院。
故而,根本沒在後院布置什麼機關陷阱。
“蕭副堂主說笑了。這後院乃是我和白川副堂主的私人居所,平日里連內堂弟子都不得隨意進入,又怎會準備什麼阻攔的手段?”
他強擠出一絲笑容,微微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諸位盡管搜查便是。”
蕭無咎冷哼一聲︰
“希望如你所說。”
說罷,他大手一揮,身後的三堂弟子們立刻如狼似虎地分散開來。
但與之前的大肆破壞不同,此刻眾人明顯收斂了許多。
畢竟這里可是兩位堂主的私人居所,若是惹惱了對方,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火萱兒只是輕輕挑開和室的竹簾,並未像之前那樣直接踹倒;
屠剛雖然站在儲物間前,但巨斧只是虛指著門縫,沒有真的破門而入;
就連最莽撞的孫昊陽,此刻也只是在主屋外圍小心地查探,沒敢貿然闖入。
“都給我仔細點搜!”
蕭無咎沉聲喝道,目光卻意味深長地掃過眾人,
“可別踫壞了石井堂主的……私人物品。”
這話听著是命令,實則是提醒。
弟子們心領神會,搜查時都格外謹慎︰
有人只是用劍鞘輕輕撥動庭院里的盆栽,有人蹲下身查看石燈籠底部,卻不敢隨意移動,更有人連池邊的鵝卵石都輕拿輕放。
段有財擦了擦額頭的汗,小聲嘀咕道︰
“這要是不小心打碎個花瓶,怕是腦袋都得搬家……”
石井一郎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他自然明白這些人的顧忌——在這後院之中,他若真要動手殺人,即便是蕭無咎在場,也未必能及時保住他們的性命。
“怎麼?”
他陰惻惻地開口,
“諸位不是要搜個底朝天嗎?”
蕭無咎面不改色,目光如炬地直視石井一郎︰
“石井堂主說笑了。該查的地方,我們自然不會放過。”
他緩步走向石井一郎的居所,卻在門前恰到好處地停下腳步,右手輕抬示意身後弟子止步。
“不過……”
蕭無咎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克制,
“有些私人領域,我們還是要給予應有的尊重。”
他微微頷首,姿態不卑不亢︰
“不知可否容在下一觀石井堂主的居所?”
石井一郎眼中寒光一閃,枯瘦的手指在袖中微微顫動。
庭院內一時靜得落針可聞,連檐角的風鈴都停止了搖曳。
“呵……”
良久,石井一郎從牙縫里擠出一聲冷笑,
“蕭堂主既然開口,本座豈有拒絕之理?請——”
說著,他抬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原本,即便他拒絕了,蕭無咎也不好多說什麼。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研究成果,他就難以抑制內心的沖動,想要向他人炫耀一番。
蕭無咎聞言,不動聲色地整了整衣襟,邁步上前。
就在兩人即將擦肩而過時,石井一郎突然壓低聲音︰
“不過蕭堂主可……莫要後悔。”
蕭無咎腳步微頓,回以一個意味深長的淺笑︰
“自然。”
言罷,抬腳朝著房間內走去。
石井一郎緊隨其後進入其內,就在他正要合上推拉門之際,人群中突然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
“且慢!”
只見李佑拉著滿臉不情願的張凡,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他故意提高聲調,大聲說道︰
“石井堂主的居所想必別具一格,不知可否讓我等弟子也開開眼界、長長見識?”
此言一出,滿院嘩然。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李佑竟如此膽大包天,居然在沒有得到石井一郎邀請的情況下,公然提出這等無禮的要求。
石井一郎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笑意,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李佑︰
“又是你這小子……”
他想起先前正是此人破解了投彈甲蟲的混毒,心中殺意更盛。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正愁沒機會除掉這小子呢。
自己的房間可是布置了不少要命的玩意,若是這小子“不小心”踫上,到時候死了也只能怪他自己不小心,可不關自己的事。
想到這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正要開口答應。
卻听到蕭無咎沉聲喝道︰
“胡鬧!去什麼去!石井堂主的居所何等莊嚴,豈能隨便讓你們這些弟子參觀?”
雖然語氣嚴厲,但明眼人都能听出,他這是在保護李佑他們,不想讓他們陷入危險之中。
“蕭堂主言重了。”
還不待李佑反駁,石井一郎連忙搶著說道。
“既然弟子們有這心思,我也不能駁了他們的興致不是。”
“我這房間雖比不上那些豪華府邸,但也有幾分獨特之處,正好讓大家開開眼界。”
說罷,他故意敞開房門,對著院中眾人高聲道︰
“還有誰想一同參觀的?盡管進來便是。”
院中頓時鴉雀無聲,連風拂過櫻花樹枝的沙沙聲都清晰可聞。
眾弟子面面相覷,眼神中滿是驚疑不定。
他們原本已經篤定李佑二人定會受到石井一郎的懲處,沒想到,石井一郎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熱情地邀請大家一同進入房間。
這反常的舉動比先前的怒意更令人毛骨悚然。
“奇怪……”
段有財縮了縮脖子,用只有身旁人能听見的聲音嘀咕道,
“這老狐狸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幾個膽小的弟子不自覺地又往後退了半步,幾乎要退到院牆邊上。
屠剛的指節在巨斧上捏得發白,最終還是松開了手。
他壓低聲音對身旁的秦嬌嬌道︰
“這般輕易便答應了,這老東西肯定在打什麼歪主意。”
秦嬌嬌一雙美目警惕的掃視著石井一郎的房間︰
“是啊∼他那房間怕是比龍潭虎穴還要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