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橫行東嶺的二十年間,北疆苦寒之地,另一場風暴正在席卷。
與無塵的枯槁沉默不同,不堇面容帶著一絲詭異的邪氣,總是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手中托著一只毫不起眼的墨玉葫蘆,葫蘆口似乎永遠縈繞著一股能吞噬光線的幽暗。
不堇所過之處,北疆諸多小國及其背後的修真勢力紛紛遭殃。結丹境的修士,無論功法屬性如何詭異,法寶如何奇特,在那墨玉葫蘆面前,仿佛都成了土雞瓦狗。
無論飛劍、法寶、術法光華,一旦被那壺中噴出的漆黑幽光掃中,便如同被無形的磨盤碾過,靈光黯淡、結構崩解、最終化為最原始的靈氣粒子被吸入葫蘆之中,徹底湮滅!
封刀門門主,結丹後期,一手裂風刀法剛猛無比,刀罡曾劈開雪山。墨玉葫蘆中射出一道幽光,封刀門門主連人帶刀,竟連慘叫都未發出一聲。
雪狼谷老祖,馭使千百冰狼,結成戰陣,煞氣沖天。墨玉葫蘆幽光一掃,漫天冰狼連同老祖,如同被無形的抹布擦去,瞬間消失。
寒鴉堡、冰螭洞…一個個在北疆頗有名氣的結丹勢力,其最強者皆被那詭異的墨黑葫蘆輕易吞噬!不堇甚至懶得與人交手,只是憑借這件恐怖的法寶,便橫掃了大半個北疆,留下無數恐怖傳說與一片死寂。
所過之處,人人自危,談“葫”色變。那墨黑葫蘆仿佛能吞噬一切,元液、法寶、神魂,無一幸免。
短短二十年間,北疆已流傳出魔葫的傳說。
不堇對此充耳不聞,只是冷漠地收集著“養分”,他的氣息在一次次吞噬中,變得越發深邃冰冷。
最終,他來到了北疆核心,白城。
“三金呢?把他從萬里冰眼給我拎回來!”段興對屬下吼道,“老子把他扔去苦修這麼多年,也該是時候檢驗成果了!讓他去會會那個拿葫蘆的禿驢!”
段三金,白城少主,曾是混世魔王,被其父段興一怒之下扔進“萬里雪原”磨練心性。如今被緊急召回白城時,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紈褲子弟。
他的皮膚被極寒凍得皸裂,眼神卻銳利如鷹,周身氣息凝練扎實,赫然已是結丹後期修為,帶著一股從尸山血海中殺出的悍勇之氣。
“爹,我回來了。”
段興看著脫胎換骨的兒子,大笑道“好!甚好!城外有個西漠來的禿驢,拿著個破葫蘆,敗盡了北疆結丹小輩,囂張得很。你去給他點顏色看看!別弱了我白城的名頭!打不過也別硬撐,保命要緊,老子給你壓陣!”
段三金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帶著一絲嗜血的戰意“放心吧爹,在雪原,兒子啥都沒學會,就學會怎麼活下來,以及……怎麼把敵人變成冰雕!”
白城之外,冰原之上,狂風卷著雪粒,嗚咽作響。
“禿驢,就是你拿著個破葫蘆,在北疆撒野?”
不堇微微一笑,並不動怒“阿彌陀佛。段施主氣勢果然不凡。小僧此來,只為求證佛法,還請施主不吝賜教。”
“求證?老子讓你求個夠!”段三金怒吼一聲,不再廢話,大手在腰間儲物袋一拍!
“嗡!”一聲嗡鳴,一道赤色流光激射而出,化作一面燃燒著熊熊烈焰的巨盾——離火神盾!盾面符文閃爍,灼熱的氣浪瞬間驅散了周遭寒意,冰原上升騰起大片白霧。
“去!”段三金掐訣一指,離火神盾帶著焚山煮海之勢,轟然撞向不堇!
不堇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指尖輕輕一彈墨玉葫蘆。
葫口幽光一閃,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那看似威猛無匹的離火神盾,在觸及幽光的剎那,其上的烈焰如同被無形巨口吞噬,瞬間熄滅,盾身靈光急劇黯淡,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體型急速縮小,最後竟化為凡鐵一般,“當啷”一聲掉落在冰面上,徹底廢了!
段三金瞳孔一縮,心頭劇震。這離火神盾是他頗為得意的一件防御法寶,竟連一息都撐不住?
“好邪門的葫蘆!”他咬牙,再次拍動儲物袋。
玄冰刺、裂風幡、厚土印……
一件件法寶被段三金祭出,或化作漫天冰稜巨刺,或卷起撕裂神魂的陰風,或引動地脈化為巨山壓頂!
不堇始終從容操控墨玉葫蘆,葫口幽光或掃或刷,無論何種屬性的法寶、何種形態的攻擊,一旦被那幽光沾染,便如同烈陽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分解,化為最精純的靈氣流,被葫蘆貪婪地吸入其中。
短短片刻,段三金已是七八件法寶被毀,臉色變得難看至極。那墨玉葫蘆的詭異遠超想象,仿佛能克制天下萬法,湮滅一切有形之質與無形之力。
城牆之上,白城修士們鴉雀無聲,面露絕望。段興城主雙手緊握牆垛,面色鐵青,眼中滿是擔憂與憤怒。
“北疆白城,不過如此!”
段三金听得心頭火起,雙目赤紅“禿驢,休得猖狂!”
他猛地一拍心口,噴出一口本命精血,血液並未消散,而是于空中凝結成一個玄奧的符文。同時,他祭出了一枚看似古樸無華的銀白色圓環——金剛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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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環一出,一股無形的沉重力場驟然降臨,仿佛空間都被壓得塌陷下去。圓環嗡嗡作響,自行飛旋,散發出破滅萬法、鎮壓諸天的磅礡氣息!
“咦?”不堇臉上的輕蔑終于收斂,露出一絲凝重。
他不敢再托大,雙手掐訣,全力催動墨玉葫蘆。葫口幽光暴漲,化作一道粗大的漆黑光柱,主動迎向金剛琢!
“轟!”
銀白神光與漆黑幽柱猛烈對撞!這一次,卻沒有出現之前那般一邊倒的吞噬。兩股極致的力量在空中僵持絞殺,爆發出足以撕裂耳膜的尖銳轟鳴!
恐怖的能量沖擊波呈環形悍然擴散,將下方厚厚的冰層瞬間削平了數丈!冰屑漫天激射,如同億萬利刃!
金剛琢劇烈震顫,銀白光華明滅不定,顯然承受著巨大壓力。而那墨玉葫蘆噴出的幽暗光柱,也被金剛琢那“擊萬物、套諸寶”的法則特性死死抵住,難以寸進,更無法像之前那樣輕易吞噬。
“好!少主威武!”城頭上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段三金終于擋住了那詭異的葫蘆!
段三金額角青筋暴起,體內元液如同開閘洪水般涌入金剛琢,維持著這艱難的平衡。他心知這只是僵持,遠未到取勝之時。
不堇和尚亦是面色肅然,不斷將精純佛力注入墨玉葫蘆。兩人就此陷入了一場凶險無比的消耗戰。
法寶對決,亦是修為的比拼。
這一僵持,便是一天一夜!
冰原之上,銀黑兩色光柱依舊死死抵在一起,但光芒都已不如最初璀璨。段三金臉色蒼白如紙,身軀微微顫抖,顯然已近油盡燈枯。不堇和尚雖稍好一些,但額頭也已見汗,那抹邪笑早已消失不見。
“禿驢…老子…看你能撐到幾時!”段三金嘶啞著低吼,眼中閃過一抹瘋狂的決絕。他忽然再次猛捶心口,連續噴出三口本命精血,盡數灑在金剛琢上!
金剛琢得到精血滋養,發出一聲悲鳴般的嗡響,銀芒驟然再次暴漲,竟硬生生將黑色光柱壓回去了數尺!
但段三金的氣息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衰落,這是搏命之法!
不堇臉色一變,眼中厲色一閃,竟也咬破舌尖,一口淡金色的血液噴在墨玉葫蘆上。葫蘆體表幽光大盛,表面浮現出無數扭曲痛苦的細小面孔虛影,淒厲的哀嚎聲隱隱傳出,威能再次提升!
兩人都已拼命!
“不夠!還不夠!”段三金狀若瘋魔,竟是不顧一切地催動金丹,就要引燃部分金丹本源,做那同歸于盡的最後一搏!
“三金!不可!”城牆上,段興驚怒交加,化神期的磅礡氣息再也無法抑制,轟然爆發!
幾乎在同一時間,不堇身後虛空中,一道枯瘦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浮現,同樣是一身暗金袈裟,正是那位元嬰後期的護道尊者。他面色古井無波,只是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點向戰場中心。
“哼!”段興冷哼一聲,豈容他人在北疆放肆?
他隔空一掌拍出,並不是指向護道者,而是將段三金接引回城頭,迅速塞入幾枚丹藥,冷冷地看向那名護道尊者“迦難尊者,小輩切磋,你也要插手?當我北疆無人嗎?”
那被稱為迦難的護道尊者雙手合十,面色依舊平靜“阿彌陀佛。段城主息怒。貧僧只是不忍見兩位英才兩敗俱傷,毀了道基。此戰,便算平手,如何?”
“平手?”段興冷笑,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刺穿對方,“你們佛門的手,伸得未免太長了。怎麼,以為背靠上界‘大雷音寺’,就能在這下界為所欲為?別忘了,九天十地,可不只他佛門一家說了算!”
迦難尊者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隨即恢復古井無波“段城主言重了。我佛慈悲,普度眾生,此行只為歷練弟子,廣結善緣,並無他意。至于上界之事,玄妙莫測,非我等下界修士可妄加揣測。倒是城主…似乎對此界將傾之禍,知之甚詳?卻不知城主所依,又是上界哪一座魔宮,哪一位聖祖?”
兩人話語機鋒暗藏,涉及上界辛秘,听得周圍修士雲里霧里,卻又心驚膽戰。白城背後果然也有上界支持,這也解釋了為何其他地域的化神修士紛紛隱匿,唯獨段興還敢坐鎮白城,並無太多懼色。
段興冷哼一聲,不再接話,只是拂袖道“帶著你的人,滾出北疆!若再敢踏足,休怪本城主不客氣!”
迦難尊者深深看了段興一眼,又掃過城頭上正在療傷的段三金,合十一禮“阿彌陀佛。段城主,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說罷,大袖一卷,裹起調息中的不堇,化作一道暗金流光,瞬息消失于天際風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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