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上前撿起地上的破雲槍,將上面沾染的血跡在冰冷的石階上蹭了蹭,槍尖斜指地面,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上方五十一階、五十二階、五十五階、五十八階……那幾道沉默的身影。
無需言語,那浴血的身影,那桿滴血的槍,周身令人心悸的混沌氣息,便是最直接的宣告。
五十一階上,通體覆蓋著暗金色羽毛、形似禿鷲的妖禽,默默地收攏了翅膀,龐大的身軀向石階內側挪動,讓開了通往上一階的通路。金烏一族乃是鳳凰後裔,金烏妖火更是妖族內頂尖存在,更遑論還有另外兩種本源之力,有三頭魔虎前車之鑒,它可不願招惹這個殺神。
五十二階的暗青巨龜,緩緩將頭顱和四肢縮回厚重的甲殼之中,如同一塊巨大的礁石,沉入石階角落,再無動靜。
五十五階顧沉舟此時才睜開眼與正陽對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結丹境初期硬撼三頭魔虎,仍有余力!
六十七階的窮奇低吼一聲,三頭魔虎雖與它並無淵源,但看到同屬被人族修士擊敗,仍然目露凶光。
八十階大鵬隨意瞥下一道目光...
八十一階灰袍僧人,寬大的袖袍無風自動,盤坐于石階邊,任他風大雨疾,我自巋然不動。
......
正陽盤坐于第五十階冰冷石面,濃郁靈氣霧靄瘋狂涌入干涸的丹田氣海,發出細微的嘶嘶聲。混沌金丹如同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吞吐著,黯淡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飽滿與圓潤。金丹之上那三道代表星輝靈粹、金烏妖火、本源雷力的道紋,在元液奔流的滋養下,重新煥發出清晰有力的光澤,流轉間帶起玄奧的韻律。
險死還生的搏殺幾乎榨干了他每一分元液,催動道紋對抗石階重壓、駕馭金烏妖火焚滅毒液、糅合三色本源發出那搏命的混沌光束……每一次元液的極限爆發與踫撞,每一次承受遠超極限的重壓,都如同最沉重、最精純的鍛錘,反復敲打淬煉著他肉身與神念的每一寸邊界。
他能清晰地‘听’到筋骨血肉在瀕臨崩潰的邊緣被強行聚合、重塑的細微聲響。每一次骨裂的痛楚、筋腱撕裂的灼熱,都被洶涌而來的濃郁元液滋養修復。痛苦之後,留下的是更深層的堅韌烙印。
內視更深。
心田之中,那簇被重壓死死按住的幽藍業火褪去了躁動與張揚,變得溫順。
一個月後,元液恢復近半,混沌金丹的光芒趨于穩定時,正陽的神念沉入氣海深處。他不再僅僅滿足于恢復,而是將全部心神投入到對那三色道紋的體悟之中,尤其是方才那生死一線間,三者被造化規則強行糅合所爆發出的驚世偉力。
金丹之上,三色道紋雖然依舊涇渭分明地流轉,但它們彼此之間的界限,仿佛被那一次融合的余溫所模糊。星輝的深邃寧靜不再完全排斥金烏的狂暴熾熱,反而在流轉的軌跡中,隱隱為那暴烈的火焰提供著某種穩定的承載;本源雷力的破滅紫電,也不再是孤傲的鋒刃,其跳躍的電弧間,似乎能引動金烏妖火更精粹的爆發,也能被星輝的柔和所引導約束。
一種前所未有的和諧感在道紋間滋生。仿佛它們本就是同源而生,只是被無形的隔膜分開,柳元青教授九天錘煉,源自靈魂深處的不甘與憤怒,配合造化規則的偉力,終于將這層膜徹底熔穿!
正陽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這種玄妙的聯系中。他嘗試著,不再如之前那般強行催動單一的道紋,而是以神念為引,以混沌金丹為熔爐,嘗試著引導三股力量進行細微的交融。
起初如同生澀的齒輪嚙合,星輝的包容、金烏的暴烈、紫電的鋒銳,彼此沖突,在金丹表面激起細小的漣漪,帶來輕微的震蕩。但正陽不急不躁,他回憶起那混沌光束形成瞬間的感覺,不是簡單的疊加,而是造化規則之下,一種更高層次的重構與統一。他以眉心那一點尚未完全隱去的造化規則紋路為錨點,將元液浸染上一絲造化的韻律。
奇妙的變化發生了。
當元液帶著那絲造化的韻律觸及三色道紋,沖突瞬間減弱。星輝、金烏、紫電仿佛找到了共存的頻率,在混沌金丹的表面,開始形成一種螺旋交織的軌跡。星輝為基,承載流轉;紫電為筋,貫穿其中,賦予破滅之能;金烏為血,烈焰奔騰,提供焚滅之力。三者不再各行其是,而是如同血脈、筋骨、皮肉般,緊密地結合在了一起,形成一個蘊含著恐怖威能的混沌光環!
正陽將神念緩緩沉入眉心深處。那一點因造化規則顯現而留下的極淡灰影,此刻如同一個核心,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當三色道紋形成的混沌光環流轉時,眉心這灰影便與之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仿佛這里是所有力量的最終歸宿,也是終極爆發的起點!
他嘗試著調動氣海中那融合的混沌光環,沿著經脈小心翼翼地引向眉心。
眉心灰影驟然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光芒。那縷融合了星輝、金烏、紫電的光環,在觸及灰影的瞬間,如同溪流匯入大海,被一股源自規則層面的力量瞬間壓縮重構!它不再是三種力量的簡單混合,而是真正意義上,在造化規則的統御下,誕生了一絲蘊含著創造意境的混沌之力!
雖然極其微弱,遠不如搏命時爆發的那一道光束,但這股力量的性質,卻更為純粹,更為可控!
正陽意念微動。氣海中,那交織的三色光環瞬間分離,星輝道紋亮起,一股清涼深邃的靈粹之力流遍全身,快速修復著細微損傷滋養神魂;金烏道紋閃耀,熾烈的妖火在掌心升騰,雖不及搏命時狂暴,卻更加凝練精純;紫電道紋跳動,指尖縈繞起細碎的毀滅電弧,帶著撕裂一切的鋒銳。切換隨心,再無滯澀!
當他意念凝聚,殺意升騰。氣海內三色道紋瞬間融合直沖眉心,眉心灰影如同閘門開啟,那縷被造化規則徹底熔煉的混沌之力瞬間凝聚于意念所至之處。它不再是搏命時失控的爆發,而是高度凝聚、內蘊著湮滅一切物質與能量結構的恐怖力量!
雖然凝聚這一絲混沌之力消耗巨大,遠超單獨使用任何一種本源,但它就是最終的底牌,足以威脅遠超自身境界的強敵,其威力與可控性,已不可同日而語。
正陽緩緩睜開雙眼。眸中精光內蘊,疲憊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邃的平靜與掌控感。周身毛孔不再滲出污血,肌膚下隱有寶光流轉,那是肉身在重壓與修復中更進一步的體現。
他低頭看向自己攤開的手掌。
意念微動,掌心先是騰起一簇純淨的金烏妖火,火焰跳躍,溫度內斂卻蘊含焚滅之威;火焰熄滅,指尖跳躍起細碎的紫色電弧,發出輕微的 啪聲,銳利之意切割空氣;電弧隱去,掌心又彌漫開一層柔和深邃的星輝,帶著滋養萬物的寧靜氣息。
最後他眼神一凝,五指虛握,一點極其微小、邊緣模糊、仿佛能吞噬光線的灰蒙光點在他指間一閃而逝,瞬間帶來的心悸感,讓下方蜷縮的三頭魔虎殘余的兩個頭顱都猛地一縮,發出恐懼的低嗚。
他成功了。
雖然沒有境界上的突破,依舊停留在結丹初期,但他對三色道紋的認知和掌控,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質變!三種本源融合歸一,在眉心造化規則的統御下,可隨心所欲地單獨調用,亦可凝聚出那足以逆轉生死的混沌殺手 !
他並指放于眼前,心道︰“就叫造化歸墟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