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谷深處,祖祠肅穆,那香火氣息混雜著山谷深處彌漫的古老威壓,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參與祭祖的姜家子弟心頭,如同無形的枷鎖。
頌念祭文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催眠的韻律,與山谷深處隱隱傳來的風嘯應和著。每一次躬身叩拜,每一次香火繚繞的煙氣升騰,都像是在無聲地加固著那張籠罩在姜悅身上的無形大網,將她越縛越緊,幾乎窒息。
正陽潛伏在谷外數十里的一處斷崖陰影之中,靈犀引運轉到極致,整個人仿佛與腳下冰冷的岩石融為一體,氣息近乎虛無。他不敢放出絲毫神識,只敢用眼楮的余光,艱難地、極偶爾地掃過祖祠方向,捕捉那抹在莊嚴隊伍中顯得格外刺眼、也格外單薄的紅。
每一次看到那抹紅,心都像是被無形的鐵爪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昔日那個明媚如火狡黠靈動的少女,此刻蒼白得如同紙人,死水般的沉寂取代了所有的光彩。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刺骨的疼痛卻遠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
“蠢貨!你想找死嗎?化神境的奧妙豈是你能揣度的?收心!再敢心神激蕩一絲,金丹異動,第一個死的就是你!”血髓老鬼陰冷尖銳的警告如同冰錐,狠狠刺入正陽識海,帶著一種近乎實質的寒意。
正陽猛地一顫,死死咬住牙關,口腔里瞬間彌漫開濃重的血腥味。他強行壓下體內因劇烈情緒而蠢蠢欲動的混沌金丹,硬生生將目光從那抹紅色上撕扯開,死死盯住腳下黝黑的岩石縫隙。
老鬼說的沒錯,此刻一旦暴露,不僅救不了月亮,反而會把自己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他強迫自己將所有感知收縮到極致,只剩下一個念頭︰等待!等待姜二苟創造的那個時機!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獵豹,等待獵物露出唯一破綻的瞬間。
冗長而壓抑的祭祖儀式,終于在日上三竿、棲霞谷內五彩氤氳的霞光漸漸黯淡下去時宣告結束。姜鴻儒最後對著先祖牌位深深一揖,洪亮的聲音傳遍山谷︰“禮成!歸府!”
姜家眾人如同解開了某種無形的束縛,氣氛微不可察地松動了一絲,但隊列依舊保持著令人窒息的肅穆,開始有序地退出祖祠大殿。姜悅依舊被那兩名氣息沉凝的婢女嚴密看守著,將她牢牢夾在隊伍中間,朝著停放在谷口廣場那架華美得令人心寒的鎏金鳳鸞車駕走去。那輛為她特制的車駕,在陽光下流光溢彩,此刻在正陽眼中,卻更像一座移動的、瓖金嵌玉的囚籠。
就在眾人有序退出祖祠範圍,即將離開棲霞谷時,一道刺目的明黃流光,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棲霞谷上空相對平靜的空氣!其速之快,如同瞬移!光芒精準地懸停在姜鴻儒面前三尺之處,驟然定住!
那是一卷以明黃錦緞為底、兩端瓖嵌著溫潤白玉軸頭的卷軸!卷軸之上,一條五爪金龍盤繞騰飛,鱗爪張揚,栩栩如生,散發出凜然不可侵犯、鎮壓四方的磅礡皇道威嚴!僅僅是其散發的氣息,就讓谷口所有先天境護衛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垂下頭顱。
不見姜鴻儒有何動作,那明黃卷軸自行嘩啦一聲展開!卷軸展開的瞬間,金鐵交鳴般的威嚴聲音如同九天驚雷,驟然炸響在棲霞谷每一個角落︰“敕令!姜氏家主鴻儒公,即刻入皇城勤政殿覲見!妖族異動,南域軍機要務相詢!十萬火急,不得有誤!欽此!”
皇命如山,尤其是涉及南域妖族異動這等關乎國本的要務,即便是他也絕不敢有絲毫怠慢!
“既是陛下急召,老夫即刻動身!”姜鴻儒目光落在姜臨叔身上︰“臨叔,你暫掌隊伍,確保安全返回姜府!”
“遵命!”姜臨叔上前一步,神色肅然應道。
姜鴻儒再不多言,身形一晃,竟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虛影,其真身已化作一道幾乎看不見的流光,撕裂空氣,朝著黎都皇城的方向暴射而去!
家主突然離去,整個隊伍,尤其是那些負責外圍警戒的先天境護衛,心頭都猛地一松,原本緊繃到極致的氣氛出現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裂隙。
就在這時!
一聲震耳欲聾的恐怖巨響,毫無征兆地在隊伍後方、靠近谷壁的一處山坳中猛然炸開,狂暴的氣浪裹挾著無數碎石斷木,朝著護衛隊伍的後半段狠狠沖撞而來!煙塵瞬間沖天而起,遮蔽了小半個天空!
“敵襲!”姜臨季反應極快,厲聲咆哮,元嬰中期的磅礡元𤘘鴷皆W 饕幻婢藪蟺墓舛埽 蒼諏私 盟 詰某導萸胺劍 舛芫緦藝鸕矗 吹乃槭 弈痙追椎 鶿椋 br />
“何方鼠輩?!找死!”姜臨伯、姜臨仲同時怒吼,強大的神識瞬間鎖定爆炸源頭,兩道身影如同離弦之箭,朝著煙塵彌漫的山坳處猛撲過去!
“啊!我的腿!”
“穩住陣型!只是一張傀儡符!”
爆炸點附近的護衛隊伍瞬間大亂!被突如其來的沖擊波掀飛者有之,被滾落巨石砸中者有之,驚呼聲、慘叫聲、兵刃踫撞聲響成一片!原本嚴整的隊形頃刻間被撕裂開一道巨大的豁口,煙塵彌漫,視野模糊。
混亂,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燎原!
就在這驚天動地的爆炸巨響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剎那!
正陽如同蟄伏已久的獵豹,動了!
他選擇的時機妙到毫巔!爆炸的巨響和混亂的煙塵完美掩蓋了他破開潛行狀態時那一絲微弱的氣息波動。丹田處混沌金丹猛然加速旋轉,三色道紋瘋狂閃爍,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間灌注全身!
一道微不可察、卻快如閃電的五彩雷光,緊貼著地面,如同鬼魅般從密林陰影中激射而出!他的目標,正是那混亂煙塵與護衛缺口之間,一條通向姜悅車駕側後方的、被爆炸沖擊波短暫清出的狹窄通道!
“何方鼠輩,敢在我姜家撒野!”姜臨叔一直心神緊繃地守護在女兒車駕旁,爆炸發生時他雖然也被吸引了一瞬,但立刻回神,強大的神識敏銳地捕捉到了那道貼著地面、快得不可思議的雷光軌跡!
他瞳孔驟縮,厲喝出聲,元𠥹繒钁芍祅F乇 恢瘓藪蟺腦 κ終撲布淠 郟 爬墜夤旒︰鶯菖南攏 品縹粗粒 強植賴耐 掛呀 孛嫜溝麼鞜綣炅眩 br />
幾乎在姜臨叔出手的同一時間!
一道佝僂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正陽與那致命巨掌之間!
隨著佝僂老者一聲低喝,正陽腳下的地面連同周圍數十丈範圍內的土石,如同擁有了生命一般,猛地向上隆起、扭曲、旋轉!仿佛一座微型山岳瞬間拔地而起,又瞬間改變了位置!
姜臨叔那足以拍碎山丘的元力巨掌,狠狠拍在了那驟然隆起的、扭曲的土石山丘之上!
驚天動地的巨響再次炸開!土石崩飛,煙塵彌漫!狂暴的能量沖擊波如同海嘯般席卷四方,將附近本就混亂的護衛再次掀翻一片。
而借著這土石山岳的阻擋和挪移之力,正陽只覺得一股柔和卻沛然的大力包裹住自己,整個人如同被無形巨手猛地一推,竟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掌風的核心區域,他的身軀在空中強行扭轉,混沌金丹瘋狂運轉,三色道紋在體表明滅閃爍,硬生生將那股沛然沖力化為己用,如同離弦的雷矢,借著爆炸的余波和煙塵的掩護,以超越極限的速度,狠狠撞向那架華貴的鎏金鳳鸞車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