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很清晰的一次年幼相遇，是母親在科研上取得巨大進展，溫夫人要給她慶祝。
溫父送走了教學的老中醫先生，帶著溫硯辭從花園另一頭走過來。
母親牽著她的手，給她指了指那個走起路來還不太穩當的小不點︰“小棠，看到那個小孩了沒有？他叫溫硯辭，比你大一歲，你要叫哥哥的。”
溫父帶著溫硯辭，過來和眾人打招呼。
溫硯辭很安靜地站在一旁，听著大人們講話，然後叫了沈明棠一聲︰“小棠妹妹。”
那是溫夫人教他的叫法。
小男孩白白淨淨的，五官很精致，眼楮很大很漂亮。
沈明棠卻沒有立刻應聲，而是打量一眼對方，問一眾大人︰“為什麼要叫哥哥？他還沒有我長得高，應該叫我姐姐才對。”
溫夫人听了不由得笑出了聲。
她伸出手去摸沈明棠的腦袋︰“小棠，我已經教導過他了，以後小辭哥哥會保護你的，不——也用不著以後，小棠要是被人欺負了，我們大家都會站在小棠身後的。”
沈明棠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我會自己保護自己的。”
“也是，”溫夫人笑了下，改口道︰“不過要是能有個人和你並肩作戰，也不錯？他要是個不行的，或者你看小辭哥哥不順眼了，大不了以後一腳給他踹了也行。”
溫夫人說話的口吻不是在開玩笑。
說完這段話，她便和季明珠笑眯眯地去一旁說自己的悄悄話去了。
溫家帶娃的一向是溫父。
他有些落寞地看著溫夫人和自己的好姐妹把自己拋下，只能認命地帶兩個小孩在花園里玩。
當時是冬季，剛剛下過一場雪。
兩個小不點在花園里走著，白雪甚至沒過了他們半截身子。
沈明棠和溫硯辭蹲在里面堆雪人。
溫硯辭的手藝從小到大都發揮得很穩定，尤其是小時候，堆的那玩意簡直沒眼看。
溫父在一旁都被丑得不忍直視了，偏偏他還很驕傲地轉過臉去問沈明棠，自己堆得怎麼樣。
小男孩的眼楮亮晶晶的，讓沈明棠想起了自己某個大表弟家的傻狗，每次自己帶著火腿腸時，它就會撲上來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看起來很期待的樣子，沈明棠心想。
可是真的很丑啊！
年幼的沈明棠說話毫不掩飾，眨眨眼楮，殘忍地說道︰“你這堆得也太丑了。”
溫父一下子在旁邊笑得牙不見眼。
卻看見溫硯辭竟然臉一垮，豆大的淚珠在眼眶里開始打滾。
小男孩委屈巴巴地看著沈明棠，眼眶紅紅的。
“真的很丑嗎？”
沈明棠︰“……不丑行了吧。”
小男孩就是難哄哈。
沈明棠的語氣是非常明顯的敷衍，溫父還以為溫硯辭會不信，結果發現溫硯辭竟然被這麼被她一句話哄好了。
完了。
他感覺他這兒子跟他一樣，以後要被媳婦拿捏得死死的了。
兩個小孩在雪地里奔跑，不過多久，天空便又下起了雪。
“還以為要晴了，帝都的天氣真是變幻無常。”溫父說著，看見兩個小不點站在雪地里，招呼他們來亭里坐著避雪。
他們卻拒絕了。
溫父听見溫硯辭很認真地對沈明棠道︰“小棠妹妹，下雪了。”
沈明棠“嗯”了一聲，淡淡地糾正︰“我比你長得高，你應該叫我小棠姐姐才對。”
“我會努力長高的。”溫硯辭拍拍胸脯，保證道︰“我媽媽說了，我要快點長大，然後保護小棠妹妹。”
“……是姐姐。”
“好的小棠妹妹。你說，現在下這麼大的雪，我們算不算共白頭呀？書上說了，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听到這里，溫父忍不住眼角一抽。
這不是自己前幾天給他教過的詩？
這小東西這麼快就用上了？
不過，他看了眼沈明棠，听見對方回道︰“誰要和你共白頭啊。你傻不傻，大冬天的在這里淋雪，感冒了可別傳染給我。”
溫父︰“……”
溫硯辭︰“……”
……
從記憶里回神，沈明棠笑笑，搖搖頭沒說話。
溫夫人正從樓上抱下來一個大盒子。
里面裝著的，都是她和季明棠的陳年舊物，還有一些照片。
“我們小棠，現在已經是獨當一面的世界冠軍了喔。”溫夫人眼里滿滿的都是驕傲，將盒子里的東西翻出來給沈明棠︰
“這兩串珠子是我們在拍賣會上拍的，一共就兩串，我們約定好了，在你十歲那年，一串給小辭，一串給你。”
溫夫人手上的絲巾包裹著一個西柚粉色的手串。
手串的珠子每一顆都散發著溫潤的光澤，既不張揚也不失存在感，排列得錯落有致。
珠子表面光滑細膩，觸感溫潤如玉。
溫夫人說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笑笑︰“小辭那孩子的好像一直在枕頭下面壓著呢。”
笑完，她又難免染上一抹落寞的神色，嘆了口氣︰“一切都因為意外陰差陽錯了。”
溫夫人將手串往前送了幾分︰“小棠，若是不願意，你拿回去之後，也可以收藏起來……”
“謝謝溫姨。”
沈明棠認真地將手串接了過來，單手套在了手腕上。
她抬起眉眼，神情平靜︰“我很喜歡。”
溫夫人一愣。
少女眸色瀲灩，面色不似開玩笑。
溫夫人面上立刻露出大喜的神色。
她唇角揚了揚，抑制不住地一下子拉住沈明棠的手，看著她的手腕，笑著道︰“好孩子，喜歡就好。”
看來那死小子去了一趟島國，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嘛！
還是有一點進展的！
溫夫人歡喜非常，又確認了好多遍，開心得眉眼飛揚。
就差把沈明棠抱起來轉三圈了。
只是她看著沈明棠的手腕，搖搖頭……小棠這孩子還是太瘦了。
都半年了，看著還是這麼縴細輕薄，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沈行軒那個死東西怎麼照顧的孩子！
溫夫人當機立斷地一拍桌子，起身道︰“小棠，你等著，我今天親自下廚，給你們做一桌子好吃的！”
自動觸發關鍵詞的松蘿瞬間彈了起來︰“好呀好呀……”
好什麼好！
這倒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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