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言老爺和付先生終于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言府。
一進門，言公子和瓏兒就趕緊迎了上去。
“爹，查出點什麼來了嗎？”
言老爺苦笑著答道︰“要是真查出什麼來，你這會兒可能就見不到我這個爹了！”
付先生嘆了口氣，“沐藍衫的那點心思看樣子是不想藏了，和陳公公配合得還真是默契，可惜，讓他們失望了。”
言公子一臉的不解，來回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可是他們那個查法，不是應該很容易算出來有一些出入的嗎？怎麼？......”
“出入？什麼出入？”言老爺朗聲笑了起來，“雲宸，咱們軍器所里的所有原料和武器數量都一一對應，毫無差錯，甚至連每個工匠的工時和制造出來的總數都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怎麼會有出入？”
“爹，付先生，可是......”
言公子驚訝地瞪著眼楮，搞不懂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先讓老爺去休息一下吧，雲宸，有什麼想不通的明天再說也不遲。”付先生笑著拍了拍言公子的肩膀。
言公子和瓏兒退回到書房，滿心郁悶地一語不發。
瓏兒奇怪，“你怎麼了？言老爺沒事你怎麼好像倒不高興了？”
“唉！”言公子的下巴頦支在桌案上，臉上一副沮喪的表情，“有時候我都替我爹感到難過，他怎麼會生了我這麼一個沒用的兒子，什麼忙都幫不上也就算了，腦子也笨得像團漿糊，你說，他和付先生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啊？咱們明明就造出了那麼多要交付給義軍的武器，雖然賬上肯定查不出什麼，可是那些工匠們每個人做了多少是有數的啊，你沒听說嗎？沐藍衫和陳公公讓工匠們排著隊，一個個問每個人每天的工作量啊，怎麼可能一點出入都沒有呢？”
瓏兒不由得撲哧一笑，“難怪老爺讓下人告訴咱們，別再去軍器所里添亂了，我說呢，整個下午你都失魂落魄的，就擔心這件事呢吧？還是老爺英明，要不是他攔住了你，估計沐藍衫和陳公公光是看你的臉色就能感覺出不對來。”
言公子自嘲地一笑，“是啊，我就是那種狗肚子藏不住二兩香油的人，有點什麼都寫在臉上，不過五十步別笑百步，你也好不到哪去。”
瓏兒點頭承認，“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反倒是一肚子心思臉上什麼都看不出的人才可怕，咱們這樣的人叫表里如一，是優點。”
“算了，反正我這腦子里一團亂，估計也睡不著，你不是要去和順堂找阿芷姑娘還寶貝嗎？咱們倆一起去吧，正好我也借機和人家拉近一下關系，那個小公主驕傲得很，每次見到我都是一臉苦大仇深的，真是奇怪，明明該生氣的人是我才對啊。”言公子站起身，使勁伸了個懶腰。
“拉近關系？你想干嘛？”瓏兒不由得笑問道，“別不是你看上人家了吧？”
言公子一笑，“君子不奪人所愛，我言某人從來不干挖人家牆角的事，你放心。”
“胡說八道什麼？”瓏兒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我們只是一起修煉的伙伴，關系單純得很，沒有你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呦，單純的很？”言公子摟住了瓏兒的肩膀，“我看不見得吧，怎麼我提起紅玉的時候你不是這個樣子的，你明明就有私心卻還不承認，黑小子，別怪我到時候不幫你。”
瓏兒掙開了言公子的手，一臉正色地瞪了他一眼，“你幫我?還是收起你的好心吧，你不坑我就已經不錯了。”
言公子哈哈大笑道，“你這話就傷感情了，我都為了你舍身擋炸藥了，你怎麼還說這麼沒良心的話？”
瓏兒撇了撇嘴，“要不是你拉著我去冒這個險，咱們根本就不可能遇到爆炸好不好？以後再有這種事，你看誰有良心就去找誰好了，我可承受不起。”
言公子嘆了口氣，“人心就是這麼難測，你掏心掏肺地對人家，可人家非但不領情，反而還滿心抱怨，唉，這世道，拿命都換不來一個真朋友啊。”
瓏兒無奈地看了言公子一眼，“好歹你也是個大家公子，怎麼這語氣幽怨的像個小媳婦似的，我沒有不領情，你放心，以後別說遇到炸藥了，我直接替你去死還不行嗎？”
言公子臉色一變，趕緊扭頭一頓“呸呸呸！”
“你這黑小子，開玩笑也得有個輕重，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還等著看你以後當神仙長生不老呢，要是因為我變成了個短命鬼，你家的親人天上地下的那麼多，估計三界里都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瓏兒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知道我的厲害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兩個人逗了會兒嘴，心情都輕松了很多，趁著晚飯前的空閑時間，他們一路說笑著朝和順堂走去。
盡管一夜過去，可大街上依然還殘留著一絲明顯的硫磺氣味，瓏兒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言公子，瓏兒！”街坊們一看到他們倆，都紛紛地圍上來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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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應該不是軍器所在試炮吧？”
“是不是義軍打過來了？”
“那爆炸听說炸平了老龍灣是不是真的啊？死了人沒有？”
言公子和瓏兒被問得張口結舌，真有點後悔這個時候出門。
“各位，”瓏兒一臉尷尬地擋在言公子的身前，“爆炸這事歸州衙里管，言府知道什麼啊？言公子和我還想出來找明白人問問呢。”
“這小子，”一個油米店的老板白了瓏兒一眼，“景齊昨晚護著言老爺還有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上了青峰山，听說今天天剛亮才回來的，緊跟著又在軍器所待了一天，怎麼，他們上山看風景去了？你小子不說實話啊！”
瓏兒臉一紅，“大叔，上山的人多了，別說言老爺，咱們鎮里也有好多人跑過去看熱鬧了，可是看有什麼用啊，誰干的得有人去查才能知道，咱們又不能信口開河胡說。”
言公子也趕緊解釋，“各位街坊鄰居，瓏兒說的是真的，我爹也是一頭霧水呢，他好歹也是軍器所管事的，那麼大一場爆炸當然得關心，至于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啊！”人們半信半疑地散了。
“我真服了這群人，”瓏兒伸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你看什麼呢？”
他發現言公子的目光正直直地望向前方，似乎並沒有听他講話。
“阿芷，”言公子低聲說道，“和那個香蘭走在一起，好像朝著四喜堂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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