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公子和瓏兒坐在書房里,兩個人各懷心事,邊裝模作樣的翻看閑書邊等著付先生。
從言公子的講述中,再回想百花谷中音兒和小姐說過的一些片段,瓏兒大致了推斷出了白櫻的過往。
她的確出身青樓,在那里,她和陰青青相識,成為莫逆之交,在此期間,她和言老爺相遇相知,生下了言公子。
陰青青被人皇看中,白櫻離開青樓跟隨她進了皇宮,成為皇妃的近身侍女,後來又成了小公主的教導嬤嬤,這時候她應該已經和言老爺斷了聯系。
後來因為某些原因,她又回到了青樓,這就是言老爺和付先生的談論被言公子听到時發生的事。
再後來,因為鬼府神君的算計,陰青青母女被逼逃到青峰山,白櫻又來到青峰鎮開了這間四喜堂,她的目的主要應該是為了陰青青和小公主,被言公子認出原本的身份,她肯定也是無可奈何。
唉,瓏兒心里暗自嘆氣,看言公子的架勢,不把白櫻逼得承認自己就是窈娘誓不罷休,他真的有點為白櫻捏一把汗。
母子相認對言公子來說可能是長久以來迫切的心願,可是對言老爺,對白櫻,對百花谷里的陰青青和小公主,甚至對義軍可能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他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該選擇什麼立場。
而此刻的言公子,正手握書卷,眉頭緊鎖。
在得月樓里,他終于下定決心,雖然還沒有勇氣向爹探問自己的身世,可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找付先生打听一下窈娘,遲則生變,他怕拖得久了,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變故。
現在,他幾乎可以確信,白櫻就是他找了幾年的窈娘。
從那張畫像里,從那幾首唱詞里,他可以感受到他爹對當年的窈娘是真心喜愛,可為什麼他們會斷了聯系,甚至連自己的出生都沒有阻止他們分開?
真的僅僅是為了維持言老爺的臉面,或者是忌諱窈娘的出身,還是顧及到言夫人?
既然窈娘已經和身為當朝重臣的爹生下了一個孩子,憑著爹的為人,她最起碼的生活肯定會得到保障,可為什麼她又甘願重回青樓呢?而且是在言家眼皮底下的青峰鎮?
有太多的不解困擾著言公子,他一回府就找到付先生,約他處理完府里的事就到書房里和自己聊一聊。
可是出乎兩人意料,過了好半天才有一個小廝急匆匆的跑進來替付先生回話,說是言老爺臨時派付先生出府辦事,要明天再來公子這里。
言公子眉頭一皺,心內起疑,“瓏兒,你說付先生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
瓏兒一愣,“何以見得?”
“付先生做事一向有分寸,已經答應的事輕易不會臨時變卦,即便我爹真的派他出府,他也會親自走上一趟和我說明,今天居然派個小廝來,太不像他的辦事風格了。”言公子解釋道。
“估計言老爺的事非常緊急吧,你的疑心病太重了,這件事這麼多年你都忍了,不差這一天,就算他躲你,那也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就等明天好了。”瓏兒嘴上安慰,心里卻清楚,言公子的猜測很有可能。
“不對。”言公子皺著眉搖了搖頭,沉思了一會,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拉了瓏兒一把,“快,穿好衣服,我們再去一趟四喜堂。”
“什麼?還去四喜堂?”瓏兒大吃一驚。
“對,現在就去。”言公子把椅背上的棉袍扔在了瓏兒的身上。
“如果我沒猜錯,付先生肯定是去找白櫻了。”言公子一臉的篤定。
“付先生能不和言老爺商量就直接去找白櫻嗎?沒準他還在府里吧。”瓏兒提醒道。
“不會的,我爹身體還有點虛弱,付先生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去攪擾他。肯定是我去四喜堂的事被他听到了風聲,付先生精得很,我一有風吹草動他就知道我想干嘛,這時候避而不見,除了去找白櫻商量怎麼應付我,沒有別的可能。”
言公子披上大氅拽著瓏兒朝外面走去。
四喜堂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時候。
花枝招展的姑娘們語笑嫣然,像是一群滿場飛舞的花蝴蝶,殷勤招呼著往來的客人們。
白櫻倚在二樓的欄桿處,低頭注視著底下的紅男綠女們,眼神恍惚又迷離。
二十幾年前,十六歲的窈娘從一個官家小姐搖身一變,成為皇城里艷名遠播的白櫻。
那時世道清明,到處一派繁榮昌盛,她所操心的,不過是她的家仇,時光飛逝,家仇還未昭雪,又替人背上了國恨,白櫻啞然一笑,自己的半輩子,過得實在精彩。
消息已經送出去,她知道,那男人辦事穩妥,大哥一定會來,房間里,下酒小菜已經預備好,今晚,她想好好喝上幾杯。
“去把香蘭叫來,我在房間等她。”白櫻吩咐路過的小丫頭。
早些時候,香蘭從沐藍衫府里拿回的香囊和線香一直困擾著白櫻,她想趁此機會讓大哥幫忙查一查,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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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姐姐,你找我?”香蘭臉上帶醉推開了房門。
“怎麼?今晚有客人?”白櫻笑問道。
香蘭臉一紅,“總不能整天吃閑飯,遇到合眼緣的,當然也要招待一番。”
白櫻一笑,“擾了你的雅興,我找你是想和你借用一下那個香囊,有個舊日熟識的人到了青峰鎮,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我打算讓他看看那個到底是什麼香。”
“香囊啊,”香蘭點頭,“這幾天我接待的客人都是外地來的客商,我也留心問過幾個人,可是沒人知道,看來這東西確實稀有,我現在去拿。”
香蘭轉身出了房門。
門剛關好,窗上傳來幾聲輕響,白櫻知道,大哥到了。
推開窗,果然,付先生一身黑衣立在牆頭。
“我要等那個姑娘送完香囊再進來吧?”付先生低聲問道。
“不用,你趕緊進來吧,那個香囊我出去拿進來就好。”白櫻敞開窗讓進了付先生。
“噓!”付先生雙腳一頓,輕飄飄落在房中,白櫻剛想開口說句什麼突然被掩住了口。
“門外有人!”付先生在白櫻耳邊低聲說道。
白櫻一愣,隨即臉色一變,她指了指床上的帷幔對付先生使了個眼色。
看著他藏好,白櫻走到房門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猛地打開朝外面看去,卻見門外站立著兩個男孩子,正是言雲宸和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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