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深,華燈初上。
各大商號前高挑的紅燈籠把整個鎮子映襯得喜氣洋洋,往來的人群熙熙攘攘,比白天還熱鬧幾分。
“咱們青峰鎮還真是一片淨土,外面幾個州都已經打得一團亂了,咱們這里還是歌舞升平,和樂融融,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言公子緊緊拽著瓏兒的手,口中卻忍不住感嘆著。
“當然是好事啊,要是真的有一天打到青峰鎮,你還哪有機會逛四喜堂啊?”瓏兒放棄掙扎,任憑言公子拉著往前走。
“你這黑小子,四喜堂怎麼了?以後咱們招待客人,拉攏各路官員免不了要出入這種場所,我好心讓你提前適應一下,別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言公子伸手摟住了瓏兒的肩膀調侃道。
“外邊那麼多酒樓茶樓,哪里不能談事,干嘛非得這種地方啊,我阿爹阿娘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把我拉回家。”瓏兒低聲嘀咕道。
“放心,沒那麼嚴重,咱們不找姑娘,就隨便听個曲兒,放松一下。”
瓏兒心里一動,警覺的問道︰“你不會是來找白娘子的吧?上次已經鬧了一回,這次要是再出什麼事,言老爺那里你可要想想後果。”
言公子一笑,“我還沒有那麼蠢,就是想要鬧事也絕不會連累你,起碼今天我已經被你那兩個朋友搞到很累了,我真的只是來放松一下。”
瓏兒一臉狐疑的盯著言公子的眼楮,實在搞不懂這個富家子在打什麼主意。
四喜堂門前,一派鶯聲燕語,花紅柳綠,迎來送往的姑娘們使出渾身解數招呼著客人們。
管事的婆子眼尖,人叢中一眼看到了言公子,她趕緊低聲囑咐了邊上的姑娘幾句,遠遠的朝言公子和瓏兒迎了上來。
“哎呦,稀客啊,言公子,給您拜個晚年啊!”婆子滿臉堆笑上前攙住了言公子的手臂。
瓏兒趁機趕緊掙開被攥得發麻的手躲到了婆子後邊。
言公子一笑,“這位媽媽,我是帶著朋友來听曲兒的,您可要幫我們安排一位出色的姑娘呀。”
婆子轉身又挽住了瓏兒,“言公子難得來我們四喜堂,不勞您吩咐,當然要安排最好的姑娘伺候兩位。”
瓏兒滿臉通紅的被連拉帶拽帶進了四喜堂的大門。
已經來過幾次,瓏兒對四喜堂已經沒那麼陌生,可是作為客人置身于一群妙齡女郎當中還是頭一回。
飄逸的輕紗衣裙,甜膩的脂粉香氣,清脆的環佩叮當,還有那流轉的眼波,柔軟的腰肢,嬌俏的笑臉,和肆無忌憚的打趣調笑,讓瓏兒全身像是著了火一樣坐立難安。
“別苦著一張臉啦,來都來了,放輕松。”言公子倒了一杯酒遞到瓏兒手里。
短短一會兒功夫,他儼然成了四喜堂的一道風景,人人走過來都要調侃幾句這個俊俏卻羞澀的小伙子。
“坐一下趕緊回去吧,干嘛非要听這些人唱曲兒,你要是實在想听,我給你唱。”瓏兒咬著牙,低聲央求著。
“你看看,你比我這個大名鼎鼎的言公子還受歡迎,這時候要是走了,這些姑娘們可要傷心了,再說,你會唱曲兒?你敢唱我還不敢听呢。”言公子忍著笑安撫道。
兩個人坐在大廳里,管事婆子早已吩咐幾個姑娘拿著唱本和樂器圍攏過來,只等著言公子一聲令下好準備開唱。
言公子翹著二郎腿,一派悠然的樣子信手翻看著手里的唱本,兩只眼楮不時抬起,在周圍幾個姑娘的臉上來回掃視著,似乎在看哪一個合自己的心意。
姑娘們見識過上次言公子在四喜堂追堵白櫻時的架勢,不知道這位言公子和自己的老板間到底是什麼關系,她們怕得罪老板,也忌憚言老爺在青峰鎮的名望,雖然不時的逗弄呆坐在一邊的瓏兒,對言公子卻都只是客氣的招呼幾句,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你磨蹭什麼呢?還沒選好嗎?”瓏兒不勝其擾,低聲的催促著。
“急什麼,好不容易來一次,我得細細的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麼時新的。再說了,這麼多姑娘等在這里,咱們也不能讓人家白等,起碼也要每人給個機會吧。”言公子笑著答道。
“不是吧,”瓏兒兩眼一黑,急得站起身,“每人都要唱?”他環視了一眼圍攏在周邊的姑娘們,不下七八個,這個家伙居然打算讓她們每個人都獻唱一曲。
“快坐下,別那麼激動,時候還早,咱們倆與其回去大眼瞪小眼,還不如在這里和這些姑娘們樂呵樂呵,過了今天又要開始忙軍器所的事,你再想來都沒功夫了。”言公子抬手把瓏兒拉回座位上。
瓏兒一邊不情願的坐下,一邊狠狠的瞪了言公子一眼,早知道這麼尷尬,還不如剛才留在家里陪阿爹阿娘了,這下可好,坐在這里簡直是活受罪。
“我是生客,對各位姑娘不了解,就請各位挑自己最擅長的曲子好了,你們可要認真的唱,我這朋友頭一次來四喜堂消遣,可不能讓他失望啊。”言公子終于放下唱本,笑眯眯的掃視了一眼姑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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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也松了一口氣,這位小少爺愛惹事的名聲已經傳遍青峰鎮,但願他今天真的只是來听曲兒。
管事婆子一個顏色,其中一位看起來年紀最小的姑娘趕緊抱起琵琶端坐在言公子和瓏兒面前,朱唇輕啟,開始彈唱。
四喜堂的姑娘們都是白櫻精挑細選過的,再加上著意的訓練,每個人都身懷絕技,這幾個被叫來伺候言公子的都是以唱見長的姑娘,琴聲悅耳,歌喉婉轉,一曲唱下來,連瓏兒也听得入了神。
“怎麼樣?是不是放松了很多?這下不急著走了吧?”言公子瞟了一眼瓏兒低笑道。
瓏兒臉一紅,沒理睬他的調侃。
“唱得的確好,我也算是听過不少曲子的,這位姑娘的唱功算是一流了。”言公子掏出錢袋,撿出一塊遞到了唱曲姑娘的面前。
姑娘眉開眼笑的接過銀子連聲道謝。
“不過呢,比起當年皇城里名噪一時的白櫻白娘子還是差了那麼一點,怎麼,你們老板是怕我糾纏她躲起來了嗎?我言雲宸好歹也算是個貴客,她不打算親自接待一下我?”言公子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言公子的態度轉變的實在突然,周圍的幾個姑娘同時吃了一驚,管事婆子也是臉色一變。
瓏兒則心里暗暗叫苦,剛剛放松的深身心一下又緊張了起來。他瞪大了眼楮盯著言公子,目光里滿是惶恐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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