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安猛地瞪大眼楮。
“你在說什麼胡話？你有什麼證據！”
其實，甦澤沒有什麼決定性的證據。
他在副本里搜集的線索，根本無法支撐這個猜想。
但他並不是按照這些線索來推理的。
而是根據詭異副本的陰險狠辣。
既然是給玩家安排的副本，那麼這一次作為站在玩家敵對面的npc，他的身份肯定也不簡單。
那麼怎麼樣才算不簡單？
當然是作為雙胞胎詭異延壽規則的第一個受益人，也是這一切的主導者。
陸老太爺。
至于他現在為什麼是年輕人的模樣？
甦澤也不知道。
難道延壽還能變年輕？
但何太奶奶還是那年老的模樣。
“不需要證據，我已經認定的事，你再否認也沒用。”
“更何況……”
甦澤露出一抹淺笑。
“更何況不管是真是假，你很快就要死了。”
陸正安臉色陰沉，不再反駁。
甦澤話鋒一轉。
“你知道嗎？”
“何太奶奶太過想念自己的兩個孩子，以至于總是會認錯人。”
“每次都會拿出最好的食物給他們，僅僅是因為她記得，當年就是因為家里糧食不夠，才把兩個孩子送了出去。”
“所以在她以為是孩子回家的時候，才會把所有的好吃的都拿出來，企圖讓孩子留下來，留在身邊。”
甦澤說著說著，視線又一次落在陸正安身上。
“她一直都在等孩子回來看她。”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但是很可惜，終究是白耗了百年時光。”
“歲月帶走了她的青春，時間帶走了她的記憶，現在的她只剩下一副揣著執念的軀殼。”
甦澤感嘆。
“所以，為什麼世界上會有你們這樣的人呢？”
甦澤自認為已經足夠冷漠自私。
但在這些人面前，還是不夠看。
陸正安忽然扯了扯嘴角。
“也許是因為，我這樣的人，才是正常人？”
他對著甦澤發出嘲笑聲。
“你知道嗎？”
“也許是因為我是第一個吞下心髒成功延壽的人，所以恢復了年輕時候的容貌，而且也唯獨我一個人是這樣。”
甦澤挑眉。
“這就承認了？”
讓他沒想到的是，剛剛還很平靜承認自己身份的陸正安，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癲狂。
而後又臉色猙獰的朝著甦澤怒吼。
“甦澤，你懂什麼？！”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
“當時，我年老體弱、重病纏身，躺在床上就連開口說話都困難。”
“渾身上下火燒火燎的疼，稍微動彈一下，便會感覺到天旋地轉！”
“就連日常的吃飯喝水，對我來說都是無比的折磨！”
“吃什麼吐什麼，一日三餐，每次都可能要了我的命！”
“就連呼吸，都是折磨！”
“我就這麼躺在床上，痛苦絕望的熬著僅剩的時間。”
“我的子孫後代甚至當著我的面討論遺產歸屬！”
他沖著甦澤咆哮。
“你什麼都不懂！”
“你還年輕，你還健康，你什麼都不懂！”
“等你真正上了年紀，躺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每天只能看到自己跟老樹皮一樣的皮膚，听著自己跟破爛風箱一樣的喘氣聲。”
“那個時候，你才能明白！”
甦澤看著他發瘋，並沒有說什麼。
“哈哈哈哈……”
他看上去跟瘋了似的。
“啊哈哈哈哈！”
“我有什麼錯？”
“啊？”
“我有什麼錯！！”
“我就是想離開那張該死的床！”
“我想正常走路、正常吃飯，正常呼吸！”
“別以為你能站在道德制高點來指責我，真到了那時候，你也會跟我做一樣的選擇！”
“假仁假義，偽君子真小人。”
“你也會跟我一樣的！”
“我就不信機會都擺在眼前了，你還能選擇繼續躺在床上，乖乖的當一個等死的老廢物。”
“甦澤！”
“你只是還沒到時候！”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甦澤神色淡淡，任由他發瘋。
陸正安時而嘀嘀咕咕，時而癲狂發瘋，說胡話，或者咒罵甦澤。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許久。
甦澤也沒打斷他。
一直到陸正安嗓子啞了，才自己安靜下來。
甦澤見他停了，便起身慢慢踱步到他面前。
“說完了？”
陸正安抬頭看著甦澤。
發現他臉上還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自己剛才說了這麼多，好似都沒能引起甦澤的一點情緒波動。
“你到底是不是人？”
甦澤微微一頓。
他是不是人？
哼。
這很重要嗎？
甦澤並沒有把這個問題放心上，而是伸出手點了點之前被他放在正對著陸正安的那把椅子上的鬧鐘。
雖然這里陷入了一片漆黑，但這小鬧鐘自帶夜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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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正安這時候才看到上面顯示的時間。
八點四十五分。
注意到時間的他，再也沒有剛才那憤世嫉俗的表情。
“這……”
甦澤從剛才自己吃飯的小桌上拿起一碗涼透了的米飯。
“陸老太爺，你說的這麼悲憤，那麼歇斯底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受害者呢。”
“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對。”
“未來的事情還沒發生，我自己也不知道未來的我會變成什麼樣。”
“而且我這個不相干的人，確實是沒什麼指責你的立場。”
陸正安哼笑一聲。
“怎麼？現在打算放了我？”
甦澤愣了下。
“我說陸老太爺，你怎麼會有這麼天真的想法？”
“我確實是沒有資格指責你，但是你是不是忘了，當初的受害者，還在這里徘徊著……”
陸正安臉色一變。
“不……你不能……”
甦澤沒理會他，“陸老太爺，我想你應該是陸家所有人之中，對兩個詭童最為熟悉的人了。”
“這麼多年，想必你肯定是來了這里一次又一次，讓其他人的生命為你的壽命添磚加瓦。”
甦澤嘴角掛上淺淺的微笑。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的人，幸福圓滿的其實只佔極少數，大部分人的生活都不如意。”
“甚至，就連自己怎麼死都無法選擇。”
甦澤將手里拿著的米飯緩緩靠近陸正安。
“但是我這個人，卻還有那麼一點的仁慈之心，所以……你的死法，就交給你自己來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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