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低垂的眼中帶著一絲祈求,一絲掙扎,只見他唇角哆嗦,聲音沙啞,“師傅...”
胡仵作撇開楊樹朝他伸來的手,閉上眼不願再理會他,“既然你一心取死之道,老頭子我亦是孑然一身,那就陪你一塊上路,免得將來連個送終摔盆的都沒。”
楊樹看著自己被撇開的手,怔愣的低著頭,眼中卻是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如何就到了這副田地,一開始不是好好的,明明他計劃的好好的,只要他認罪了,這件事便就到此為止,現如今怎的又...
偏偏還扯上了...
一邊是自己勢必要完成的承諾誓言,而另一邊卻是情同父子,待他如同親父子一般的胡仵作。
自古忠孝難兩全,難道自己真就也是如此嗎?
為了主子,如今竟是也要搭上師父的一條性命,陪自己一塊上路不成?
他自己死不行,還要老爺子陪著一塊嗎?
不!
不會的,薛少卿與師傅多年的交情,想必絕不會牽連無辜之人,師傅他並沒有參與其中。
不會的。
師傅一定是在詐他。
他僵硬的抬起頭看向背對著,不願再看自己一眼的胡仵作,恍惚間,卻發現這道自己無比熟悉的身影似乎蒼老了許多。
突然又覺得自己是不是猜測錯了,師傅是真的準備搭上自己的性命,陪他一塊上路。
原本不該是這樣的,楊樹在心中痛苦的呢喃道。
便就在胡仵作也覺得自己如此說狠話也不能讓楊樹說出實話來,正心灰意冷要放棄之時,門口卻是傳來一陣動靜。
眾人看去,卻是一名武吏正背著光站在門口,模糊著面容朝著屋里拱了拱手,微抬著頭,眼神卻是朝著寧宛而去。
薛恆心中知曉,這是方才寧娘子于窗口處交談的那名武吏。
“進來吧。”寧宛開口道。
武吏放下手目不斜視朝著屋里走了進來。
寧宛朝著對方走了幾步,低聲詢問道︰“如何了,可尋到了?”語氣中難掩一絲期待。
寧宛盯著對方的眼楮。
武吏從懷中取出一物遞了過去,道︰“正如姑娘所料,卑職听了姑娘的吩咐朝著那小道一路尋去,正在那邊上小道發現一處才被翻過不久的土壤,往下挖去便就發現此物。”
寧宛接過武吏手中的紙包,打開後里面赫然是一捧白色粉末,手指輕輕攆搓,粉末呈白色,質地很細膩,綿軟。
但比起滑石粉來,還是顯得粗糙了些,想著寧宛便就輕輕擦拭著手指上的粉末。
眾人不知寧宛要作何,便都老實看著不做聲。
唯有楊樹在武吏進來將這白色粉狀物遞給寧宛時,眼中的神色一變再變。
而這些全都看在薛恆眼中,而薛恆眼中神色一轉,嘴角便就是微微勾起。
寧宛看著手中的粉末,朝著薛恆所坐處桌案走去,“給我個杯子。”
本是對著包燈所說,卻不想薛恆先一步將杯子遞了過來。
寧宛看了一眼薛恆,卻也未曾多想,只是將手里的粉末小心的就著薛恆舉著杯子的手,輕輕的抖著下去。
很快就鋪滿了杯底,寧宛將剩下的收起,順手接過薛恆手中的杯子便放在桌上,另一只手便就要去取那放在一旁的水壺。
但是有一只手卻是比她要來的快。
寧宛朝著拎著水壺的手看去。
嗯,骨節分明而修長,膚色白皙而嫩滑,多一分太胖,少一分太丑,剛剛好.
嘖!
怎麼這就是一個男人的手,寧宛隱晦嫌棄的瞧了一眼薛恆,這怎麼就不是她的手呢?
一個男人的手長的這麼好看干嘛,讓她一個女的都有些嫉妒了。
寧宛側過頭看向薛恆,輕挑了下眉角,這唇角亦是帶著一抹笑意,“薛少卿這是看出來了?”
薛恆拎著水壺的手不曾停頓,微微朝下用力,傾斜水壺的壺口,很快這茶水便就從那低垂的壺口中流了出來。
頃刻間便將那裝著白色粉末的杯子倒滿,茶水與粉末糾纏環繞。
隨著茶水的溢出,其中逐漸變得渾濁,粉末與水逐漸融合成一股的乳白色。
寧宛看著杯中的乳白色水,不曾回頭,問道︰“楊樹,方才你說你是用的白灰加助火勢,才讓這火勢遲遲不滅。”
她也不管楊樹是否回答自己,便就直直說道︰“倒是真巧,方才派了人,沿著你去購買白灰回來的小道上仔細的到翻找,”寧宛這才扭過頭來,看著楊樹,眼神微閃,“你猜發現了什麼?”
楊樹動了動唇角,卻是不曾吭聲,只是靜靜看向寧宛。
他于寧宛也不是全然不知,過往時日中,因著胡仵作對寧宛青睞有加,自然舍不得放過對方,時時纏著對方教授,自然他也是時常與之相處。
知道對方恐怕是發現了此物的問題,但是沒有到最後,他還是想著掙扎一下。
“在那小道邊上翻了翻便就發現了此物,這個你應該不陌生的吧。”寧宛將那未曾全然倒入杯子與水混淆,紙包著的白色粉末遞到面前。
楊樹眼神在寧宛手上停了停,便就閉上了眼不再瞧上一眼。
寧宛也不在乎,只是接著說道︰“這白灰原本與水接觸後便就容易發生一些變化,如沸騰,如爆炸...”
“故而若是要丟棄此物,便就要慎之又慎,可若是要處理此物又不能發生爆炸,那又要如何呢?”
“這又不能接觸水,又不能隨意丟棄,這麼麻煩,那要如何處理?”包燈在一旁配合著。
這種時候,她就很喜歡包燈的識趣,對方總是很有眼力,寧宛嘴角微微翹起,“包司直問到點上了,這若是要處理此物,其實也不難,只要改變它的性狀便就可以。”
“如何改變?”
薛恆輕聲說道︰“水。”
“水?”包燈驚訝瞧了眼薛恆,又將帶著疑惑的眼神投向寧宛,“可是方才不是才說過此物不能直接接觸水嗎?怎的處理此物又需要用到水?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寧宛笑了笑,沒有直接反駁包燈的質疑,而是轉身將桌上的那杯浸沒了白色粉末,已然變了顏色的茶水遞了過去,“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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