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這邊竊竊私語,那邊,老江頭也被江許卿半哄半威脅給哄好了。
但老江頭仍舊臭著臉,一眼都不往祝寧這邊看,十足的還在生氣的樣兒。
祝寧當然也明白自己說了那麼多難听話,老江頭肯定拉不下臉來。
但江許卿跑過來,眼巴巴道︰“老師,我還想學。我阿翁這也是擔心我,才這樣,您別跟他計較,成不成?”
那副樣子,是真的有點讓人心軟。
于是祝寧實話告訴他︰“知道家里人擔心你,寶貝你,那做事情時候,你就更要深思熟慮,否則,你就會讓他們不能安心放心。”
這本身就是一種不成熟。
隨後,祝寧拉著柴晏清去跟老江頭說話。
其實原本祝寧也是打算賠禮的。
畢竟,的確是他們帶著江許卿出來,讓江許卿遇險了。
只是老江頭不分青紅皂白就只怪他們,祝寧就干脆把話說清楚。
這件事情,怪誰呢?其實最主要的責任還是在江許卿身上。
柴晏清作為上司,安排江許卿去做誘餌,本身是沒有大錯的。他最大的錯,是對江許卿的性格估算錯。
而她作為老師,沒有再三叮囑,確定江許卿不會亂來,就讓他去了,也是失職。
不過,江許卿真的太莽撞了,怎麼就敢一個人過去的!
其實,發現陳武叫他,他就應該拖一拖,給他們一個暗號,然後柴晏清帶人去把陳武按住。
接下來,柴晏清再來審問找破綻。
這一套流程,才是最穩妥的。
江許卿其實從醒了之後,還是後怕的。尤其是知道王麗娘和陳武打算對他做什麼之後,那是真嚇得夠嗆。
但這會兒,他听見祝寧的責備,還是有點委屈︰“我就是想著抓個現行。誰知他忽然掏出帕子來捂我的臉——”
祝寧冷笑︰“你離他那麼近,難道不就是給他機會動手嗎?”
說他單純都是好听的!這不是愚蠢是什麼!
祝寧揉了揉眉心︰“你既意識到他很大可能就是凶手或者凶手同伙,那你就該有防備心了!否則,你跟給人送菜有什麼區別?人家不對你動手,都對不住你這份愚蠢!”
看著江許卿委屈那樣,祝寧建議他︰“你去問問小吉,樊登,範九,伍黑他們, 問問他們,遇到同樣情況,他們會怎麼做。”
然後,祝寧拉著柴晏清過去哄老江頭。
柴晏清還有點兒不情願, 冷著臉道︰“他剛才凶你。”
“那我也凶他了。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好沒面子的。”祝寧拍了拍柴晏清的胳膊,好笑又無奈。
論吃虧,這一回合是老江頭吃了大虧。
祝寧最後還是拖著柴晏清到了老江頭跟前。
老江頭看見祝寧,就冷哼一聲︰“怎麼,祝仵作還沒逞夠威風?”
祝寧當時冷汗就下來了。
她坐到老江頭對面去,無奈嘆氣︰“我不該跟您吵。這件事情,我的確沒做好。是我和柴晏清都沒考慮到石奴的性情。才讓他遇險。”
“但您仔細想想,我們也能像您一樣,護著他,不讓他去涉險,但這樣,對他真的好嗎?”
祝寧萬分真心道︰“還不如在我們看護下,一點點去歷練,去見識人心險惡。”
“ 我既教他,我也盼著將來他真正成為第一仵作。而不是因為自己的粗心大意和天真,在某一日就折戟沉沙。”祝寧長嘆︰“那樣多可惜。”
老江頭斜睨祝寧,陰陽怪氣︰“你盼著他成第一仵作?我看你倒是自己想做第一仵作。石奴要出了事,你可不就要成第一仵作了?”
祝寧和老江頭對視︰“您真這樣想?覺得我能成第一仵作?”
她緩緩露出個笑容來︰“看來您的確認可我的實力。”
老江頭哽住了。他怒瞪著祝寧,一個字都不想再多說了︰我是那個意思嗎?!
旁邊的柴晏清,默默挪開目光,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笑。
祝寧噎住了老江頭後,也不敢再氣他,只實話實說︰“當天下第一仵作我還真不想。那就是個活靶子。石奴需要這個名頭,我還真不需要。”
“不瞞您說,我更想培養出真正的第一仵作。”
祝寧心頭悄悄道︰我拿著上千年的知識積累成為第一仵作,多多少少有點勝之不武的。所以沒必要比,真的沒必要。
這種利用時代差做到的吊打碾壓,其實想想有點索然無味。
還不如當老師天天罵學生快樂。
老江頭被祝寧這話給搞得有些狐疑。他不怎麼相信地看著祝寧,臉上只有幾個字︰我不信。
祝寧笑了笑︰“再說了,我有自知之明。這麼多男人,怎麼可能讓我做天下第一仵作?一人踩一腳,我就沒有出頭之日了。”
身份決定了地位。
有的時候,實力反而是次要的。
武皇多少年才成為武皇?她一來就想要當第一仵作……小說都不敢這麼寫啊!
“所以,您也不必有這樣的擔心。”祝寧認認真真,不管老江頭這個到底是氣話,還是真有這樣的擔心,反正,她今日把話說明白︰“也盼著您以後不這樣想我。我那些話,也不全是跟您吵架。石奴要長大。您就需放手。”
“另外,我也希望您能拿出您這麼多年的經驗,去告訴石奴,他到底哪里做錯了,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若是您,你會如何處理這個事情。”
老江頭有所觸動,但仍輕哼︰“我就不信,你有了自己的孩子,還能這樣說!”
祝寧笑嘆︰“或許我現在年輕,說了您也不信。但我有了孩子,也一樣要放手讓他去歷練的。小時候吃苦,長大了少走彎路沒什麼不好。而且……越是年輕,就越是有犯錯後重新來過的機會。但我也會在旁邊看著,別叫他真吃大虧犯大錯。”
當家長,其實是世上最難的事情之一。
祝寧笑盈盈看老江頭︰“您也別跟我一個小輩一般見識。不然叫外人看笑話。我給您賠個不是,您也就別計較了,行不行?”
說完,她還一扯柴晏清︰“柴少卿以後也會多盯著點石奴的。”
柴晏清面癱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