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很臭。
所有人幾乎都忍不住掩住鼻子。
祝寧也不例外。
江許卿一面窒息,一面喃喃︰“這也太臭了,比尸臭味也不遑多讓。”
祝寧笑了笑︰“糞臭味的確臭。但這股味道能治病的。”
江許卿一愣,整個人都驚住了︰“還能治病?老師,你別誆騙我。”
“有些人聞了尸臭味後,食欲不振,嘔吐不止,這個時候,就可以讓他在茅坑邊上待一會兒。”祝寧笑道︰“這樣一來,人就慢慢好了。”
江許卿想了一會兒,還是不明白︰“不會更嚴重嗎?”
他聞著這股味道,感覺自己也有點兒犯惡心。
柴晏清回頭看了一眼江許卿,淡淡道︰“以毒攻毒罷了。”
尸臭味讓人久久難忘,聞一聞這個味道,反而沖淡了尸臭味的記憶。
等人忘得差不多了,不會回想起那個味道,自然就不會再因此嘔吐。
更何況,什麼味道聞久了,都會麻木地。
祝寧點點頭︰“對,以毒攻毒的法子。”
說著話,柴晏清的腳步是一點沒停,眾人都忍不住屏息。
一個壯碩的婦人從屋里出來,看見趙村長,就趕忙喊人︰“村長!”
“生德媳婦。”趙村長和顏悅色︰“這是長安城里的長官。”
那婦人就慌慌張張來行禮。
柴晏清便也問她一句︰“七八日之前,可有見過人騎馬路過村邊?”
她們這里離得近,最有可能看見。
那婦人都不敢抬頭多看柴晏清一眼,只是搖頭︰“沒瞧見。”
柴晏清卻沒有走的意思,也不嫌臭︰“那個死在這里的年輕郎君,趙家娘子可去看過了?有印象沒有?”
“看,看過。”婦人說話有些戰戰兢兢,手也不停地捏著衣裳搓,不敢抬頭,聲音也小︰“沒……沒印象。”
柴晏清頷首,笑問︰“養豬賺錢嗎?一年能賺多少?”
婦人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掙得不多,能掙個兩三千錢。”
柴晏清看了看他們家房子,再度點頭,又問︰“累嗎?豬要養多久才能賣?都吃什麼?”
誰也沒想到柴晏清會問這個,一時之間都有點兒摸不清他到底想干什麼。
婦人更是頻頻看向趙村長,一臉求助。
趙村長連忙開口︰“長官問啥你就答啥。”
婦人就小心翼翼答︰“累的。每天光是打豬草都要半天。得養一年,從年頭養到年尾,運氣好,不生病,長得胖,就掙得多點。要是生了病,有時候也不掙錢。豬死了就虧了。”
柴晏清想了想︰“我去看看豬圈吧。”
眾人頓時震驚︰這……
婦人也是手足無措地拒絕︰“那怎麼能行,又丑又髒地——”
柴晏清笑道︰“無妨。”
說完他就往院子里去。
那婦人想攔,又沒敢,急得直看趙村長。
趙村長雖然也奇怪,但想著可能柴晏清就是好奇,所以這會兒也就跟那婦人道︰“沒事,柴少卿既然想看,肯定不會怪罪你。”
那婦人諾諾應聲。又跑過去把門全部打開。
院子里,一個杵著個拐棍的男人也正艱難從屋里挪出來。
婦人看了,又忙去扶他,還跟他小聲介紹︰“這是長安城里的長官,什麼清的——”
她也記不得,懊惱住口。
趙村長接了話︰“大理寺的柴少卿,來查那個死在山坳里那後生的事。”
這瘸腿男人正是趙生德。
趙生德也手忙腳亂給柴晏清行禮,差點站不住摔了,全靠婦人扶一把。
祝寧看了看趙生德那個腿,發現那條腿從小腿那完全是扭曲的,肌肉都萎縮了,隨著動作一蕩一蕩的,像個軟面條。腳尖也拖在地上。
她猜,可能是骨折錯位後沒有接好,導致神經壞死。然後,又因為常年不動,營養也跟不上,肌肉就萎縮了。
可惜了。
祝寧挪開了目光。
豬圈修在離主屋稍微遠一些的位置。
底下是大糞坑,上頭用木板子搭上,四周用夯土牆圍了半人高,頂上就是個稻草頂子。豬養在木板子上,這樣豬屎就能直接從木板子的縫隙之間掉下去。
豬圈旁邊就是茅房,也是一樣的結構,人站在兩片木板中間……
祝寧知道這種旱廁。也知道這種旱廁最容易年久之後木板腐朽,人掉下去。
她記得有個什麼國主就是這麼死的。
直接成為歷史上一個奇葩,幾千年都還在被笑話——
豬看見人走過來,就圍上來討食,叫聲都吵人。
婦人一竹竿打回去,小聲罵︰“叫啥!滾滾滾。”
趙生德也是有些誠惶誠恐︰“這里又髒又臭,長官們還是趕緊走吧。”
柴晏清看過了,也沒有久留的意思,便也帶著眾人走開。只是又問那婦人︰“羊肉更貴,為何不養羊?”
婦人苦笑︰“羊得放,我們家沒人能放羊。老娘躺了多少年了,起不來,也要人伺候。而且我們這邊山里有熊,一個人也不敢進山。”
祝寧︰……這一家子可真是夠倒霉的。
眾人也是紛紛露出同情之色。
柴晏清看了一眼豬圈里那些哼哼的豬︰“豬小的時候可以騸了,肉更好吃,而且野性小,容易長肉。”
眾人紛紛驚訝︰啊?柴少卿過來看豬,莫不是就為了說這個?
祝寧卻不意外︰都說了柴晏清是好人了。
那婦人和趙生德也是一愣又一愣。
趙村長也是瞪圓了眼楮,褶子都撐開了許多︰“柴少卿還懂養豬?”
眾人紛紛看向柴晏清︰對啊,柴少卿你怎麼還會養豬?
柴晏清面對眾人這樣的目光,十分坦然︰“偶然路過蜀州,見到有人這樣養豬。略了解了幾句。不過那豬肉的確是好吃。”
祝寧想笑,忍住了。
江許卿也瞪大了眼楮︰“怪不得你莊子上送來的豬也是騸過的!我當時還納悶,誰跟豬這麼大仇——還得讓豬斷子絕孫。”
祝寧︰……好家伙,你被柴晏清討厭,是真的一點也不冤枉啊!
柴晏清掃了一眼江許卿,那冷意直讓江許卿瞬間自覺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半個字。
眾人心思各異,但也都不敢多看柴晏清。
此時天已經是麻黑麻黑,快要看不清路了,柴晏清道︰“回去吧。”
眾人就如蒙大赦,趕忙往外走——真的是挺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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