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賈家人的時候,祝寧只覺得好像是看到了逃難的人來了。
那是怎麼樣的一群人啊。
身上髒兮兮的,只有個驢,套了個平板車,車上全是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小到盆子。大到床板……然後幾個人就靠在驢車上,也沒個形象,七倒八歪的。最小那孩子被母親抱在懷里,臉上只有鼻涕兩道地方是白的……
一看那樣子,就是真受罪了的。也是真的一路風塵僕僕。
祝寧看他們抓撓頭皮的樣子,忍不住也是頭皮一麻,下意識就想到了虱子。
她往後退了一步,拿過月兒手里的扇子,悄悄遮住了自己半張臉。
衙門門口的差役剛才差點攔著他們不讓進,後來他們報了身份,然後才把他們放進去。
周成柏遠遠站著,雖然和賈家人寒暄著,客套著,可實際上真的是一點兒也沒有靠近的意思。
看見祝寧來了,甚至周成柏有一種救星來了的感覺。
此時此刻,賈父和賈母也看到了祝寧。
兩人也是眼楮一亮。
祝寧忍不住想轉身就跑——那是怎麼樣一種狼看見小肥羊的眼神啊!
最後,賈母上前來︰“寧娘啊!你可算來了!二郎呢!二郎怎麼還不出來?!”
一提起這個事情,祝寧瞬間就後退一步,戰術性避開了賈母,然後將帕子往外一甩,捂著臉就開始哭︰“嗚嗚嗚嗚,二郎,二郎他沒了啊!”
從賈母他們剛才還樂呵呵的樣子就知道,周成柏肯定是沒說出實情。
所以,祝寧這會兒才干脆直接上猛料。
反正都是要捅破的。
賈母他們一听這話,頓時愣住了︰“什麼沒了?你這話啥意思?”
祝寧哭得更厲害更大聲了︰“二郎他死了啊!來上任的路上就遇到了山匪死了啊!可憐我年紀輕輕,就守寡了——”
她哭得夸張,一時之間把賈母他們給唬住了。
而周成柏他們見慣了平日里的祝寧,這會兒猛地看到這樣的祝寧……
實在是有點不習慣。
不僅不習慣,還有點兒想笑。
但好在是忍住了。
祝寧演得兢兢業業,賈母他們也終于是信了。
賈母直接嚎叫了一聲,當時人就軟了下去,喃喃,“不可能,咋可能——”
周成柏這會兒也開始打輔助,面色悲痛道︰“這事兒是真的。賈縣令還沒進縣城,就遇到了山賊,然後人沒了。如今尸首還停在城外義莊。”
賈父賈母還沒反應過來,賈大郎倒是嚷嚷起來︰“憑啥我二弟死了,祝寧沒死!”
祝寧︰……其實也死了。
而這個事情,涉及到之後假縣令的事情,周成柏有點兒尷尬,但也開口︰“祝娘子遇到了好心人,正好就救了。不過,即便是這樣,祝娘子也是受了嚴重的傷。”
祝寧︰“嗚嗚嗚,我頭也破了,腳也斷了。腦子還打壞了!記不清事了!”
她哭得差不多,又朝著賈母他們道︰“不過,婆母你們來了可太好了!我以後再也不愁沒人照顧我了!”
這回,一直沒開口的賈大郎媳婦也開了口,就差跳起來喊了︰“你想什麼呢!你個喪門星,就是你把二郎給克死了!賠錢!”
這回,一直在祝寧身後跟著的齊雲和彭春林都上前了幾步,結結實實把祝寧擋在後頭。
齊雲冷冷看著賈大郎媳婦︰“賠錢?當時我們寧娘嫁過去時候,留下不少嫁妝在你們家,如今賈二郎死了,這嫁妝,自然也要還給我們!”
還想訛錢!做夢呢!
祝寧“嗚嗚嗚”哭︰“我也沒錢啊——我來的時候你們連丫鬟都沒讓我帶……我現在吃的用的,都是靠娘家呢!”
賈大郎大吼一聲︰“都閉嘴!事情到底怎麼回事!”
祝寧順勢停住了哭聲,假裝擦了擦眼淚,然後干等著看好戲。
她心道︰我有罪,我悔過。但他們來者不善,我實在是提不起任何同情的心思,請老天爺諒解我。
周成柏一面嘆息,一面將事情原本說了。但是隱去了中間假縣令這個事情沒有提,只說是路過的人把祝寧救下來,然後他們也趕到了。
至于賈二郎,實在是倒霉。他們趕過去時候,早就沒氣了。
賈大郎狐疑道︰“可是我們來的時候問路,人人都說賈縣令真是好縣令——”
周成柏臉上一肅,立刻解釋︰“賈縣令還沒進城就遇到山匪了。我們心中也氣惱,但如實告訴百姓的話,只恐怕引起騷亂。因此就暫時讓上面派來剿匪的人假扮成了賈縣令,穩住民心。”
“這件事情若是誰敢出去亂說,一旦抓住,二十個板子是絕對跑不了的!”
周成柏含笑看了一圈賈家人︰“但是我們也知道,這樣委屈了賈縣令,所以朝廷又準備了一筆撫恤金。算是給你們的賠禮。”
但拿了這個錢之後,嘴巴就要閉緊一點。
祝寧探頭就問︰“我是不是該拿大頭啊——”
周成柏都被問得噎了一下,更別說賈家人。
幾乎立刻,賈大郎就瞪了祝寧︰“你害死了二郎,你還有臉分錢!”
祝寧委屈地捂著臉哭開了︰不給就不給,好凶!
周成柏則是盡量不去看祝寧,只看賈父賈母︰“另外,賈縣令還有些遺物,我們也沒敢動,都留著了。你們二老看怎麼分合適,就怎麼分。”
最後,周成柏嘆了一口氣︰“不過,這件事情出了這個門,最好就不要亂說了。你們看呢?這樣對誰都好。賈縣令也能保留美名——”
宋進在一旁冷冷開口︰“說了也不要緊,反正朝廷到時候問一個擾亂治安罪,我們可管不著。”
兩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倒是很能唬得住人。
賈大郎扶起賈父賈母︰“阿爺,阿娘,咱們說幾句話。”
三人就到了一邊去說話了。
賈父賈母還在傷心和震驚。
但賈大郎就已經很冷靜了︰“錢和東西決不能給祝寧分。她克死了二郎,咱們不能便宜她。”
賈父賈母被這麼一提醒,頓時也想起來什麼最要緊了。
賈大郎壓低聲音︰“咱們不僅不能讓她分,最好再讓祝家賠一筆。”
賈父賈母有點擔憂︰“能行嗎?”
賈大郎咬咬牙︰“她又不可能守寡,我們咬著這個事不放,祝家當然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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