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听聞自己的表兄就在衙門大門口的時候,祝寧差點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但是,怕也沒用,還是要去見的。
祝寧假裝鎮定,拉住月兒︰“走,咱們去迎接表兄!”
月兒不明就里︰“大娘子,迎接客人,你怕什麼?”
祝寧死不承認︰“誰怕了,我這是緊張!畢竟我失憶了!”
兩人一路跑到了縣衙門口去。
然後,就看到了五個人,還有兩輛馬車。
一輛是人坐的,另一輛,上頭全是箱子。
為首那個正和周成柏說話,一看就知道是經商的能人——那狀態,不在商場里滾十來年,都滾不出來!那就是八面玲瓏的行走代言人。
祝寧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不過卻沒貿然上去打招呼。
畢竟,她失憶了嘛。
所以,祝寧激動歸激動,看人歸看人,但嘴巴閉得比蚌殼還緊。
下一刻,那人旁邊的那個,身穿道袍,一派讀書人打扮的清瘦年輕人就上前了一步,略帶緊張和激動︰“表妹!”
祝寧愕然看他︰這是自己的表兄?
彭家不是也是商戶嗎?忽然冒出來一個這樣的讀書人……是不是有點不符合氣質?
但人家都喊人了,祝寧也就定了定神,靦腆一笑︰“表兄?”
年輕人上下一看祝寧,眼眶差點紅了︰“怎麼瘦了許多?也黑了不少——”
祝寧噎了一下。
瘦了是正常的,天天鍛煉,就算體重沒變,體型也是緊致了許多的。
至于黑了——天天到處跑,曬黑了也正常吧?
不過,被對方這麼一說,倒像是受了多大罪一樣。
祝寧神色一正︰“如今我一頓飯能吃兩碗飯,身輕如燕,走路不喘,表兄,我這是健康了許多。你應該為我高興。”
然後,祝寧不動聲色看了一眼那個和周成柏攀談的人︰“這些人是——”
年輕人錯愕了︰“寧娘,你怎麼連咱們彭家大掌櫃齊雲叔都不認識了。”
齊雲也看出不對勁來,停止了攀談,只皺眉盯著祝寧看。
祝寧笑容尷尬。
周成柏也是笑容尷尬,但也只能說靈岩縣的黑歷史︰“之前祝娘子和賈縣令來上任的時候遇到了山匪……祝娘子跌破了頭,人醒後,就不記得事了。”
場面一度安靜許久。
齊雲和那年輕人驚愕地看祝寧。
祝寧繼續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是啊,失憶了麼。
齊雲指了指年輕人︰“寧娘剛才沒認出春林?你們可是一同長大的。”
祝寧搖頭,“什麼都不記得了。只是一些生活常識還記得。其他的人和事情,一個也不記得。”
齊雲眉頭緊皺。
而彭春林則是上前了兩步,就要仔細看祝寧的頭︰“傷得如何?可疼?”
祝寧摸了摸後腦勺,搖頭︰“不疼了,有一個小小的疤,不過頭發遮住了,不要緊。就是不記得事了。”
彭春林看上去有點焦慮。
最後還是齊雲做決斷︰“先去後院說話吧。這里是衙門,也不好敘舊。”
周成柏立刻連連點頭,心中叫苦不迭︰賈縣令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這個時候不在!這以後可怎麼跟岳家交代!
祝寧也看出周成柏的不自在,就連忙讓周成柏去忙,自己招呼客人就行。
一路將他們帶到了後院去,祝寧招呼月兒去倒茶水來,然後就跟齊雲和彭春林干巴巴坐在那兒。
敘舊是敘不上的,所以祝寧咳嗽一聲︰“縣衙後頭估計住不下,騰不出那麼多屋子,估計得委屈一二,幾個人住一間。”
“不然,去住客棧也可。我一會兒去問問他們,哪家客棧好——”
齊雲一擺手︰“寧娘不必操心這些。伙計們的住處我會安排。我帶著伙計們住外頭。春林和安平住一一間就行。”
站在彭春林身後那個矮個兒少年長得和齊雲有那麼五分相似,在齊雲一說話之後,就咧嘴沖著祝寧一笑,主動介紹︰“我就是安平,齊安平。這是我爹。我從小就跟著郎君了。”
祝寧笑著點點頭,對這個機靈的少年印象不錯。嗯,估計是彭家給彭春林準備的輔助吧?將來彭春林接管家主之位,下一任大掌櫃估計就是齊安平。
彭春林安靜了這麼一會兒,還是忍不住了︰“寧娘,彥青呢?他怎的不在?他是不是對你不好?”
他問這話的時候看著焦急又心虛。
祝寧努力扮演好自己的人設︰“他出門辦差去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他對我極好的。錢都給我管,對我也是十分有禮。”
彭春林沉默了,但看著像是肚子里有許多話,只是不知道怎麼說。
祝寧︰???
齊雲頓了頓︰“什麼人都沒讓你帶,一路上你還習慣嗎?”
祝寧被這麼一問,忽然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是啊,高世晉和書童的尸體在那兒,可一個女性尸體也沒有。原身家里做生意的,不可能一個僕人都沒有吧?
這其中……有故事啊。
祝寧瞬間反應過來,但還是笑著點點頭︰“路上不知道,但是過來這邊之後很習慣。月兒是彥青給我買的丫鬟,貼心又勤快。”
站在祝寧身後的月兒下意識挺起背脊來,驕傲又開心︰大娘子夸我了!夸我了!
齊雲和彭春林都看了月兒兩眼再收回目光,但看得出來,兩人都不太滿意。
彭春林遲疑著不說話。
齊雲則是道︰“怎的不多買兩個?煮飯的,洗衣的,縫補的……”
祝寧一臉茫然︰“煮飯的話,縣衙有廚娘。洗衣的話……外頭洗衣的人會定期來取衣裳。縫補的話就不必了,裁縫鋪的手藝挺好的。”
齊雲被說得沉默了。
彭春林則又是一臉“我家寧娘吃大苦”了的表情,看得祝寧根本不敢繼續多說。
祝寧嘆了一口氣︰“真的挺好的,這邊的日子,簡單又寧靜。每日都過得很開心。”
以前的事情也沒必要計較,反正真的賈彥青現在都成了一捧白骨了。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她可滿意了。
不是她心黑,而是糟糕的婚姻哪有財富自由的守寡生活香?
祝寧笑了笑,不動聲色打听了一句︰“對了,賈家這次沒有人跟著來?”
齊雲和彭春林的神色再度古怪起來。
彭春林垂下眼眸︰“寧娘,我這次特地過來,就是想跟你說這個事。賈彥青的兄長賭錢輸光了家產,他們正舉家過來找你們。”
祝寧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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