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青石巷深處,丐幫總舵的朱漆大門在暮色中泛著深沉的光。
檐角懸掛的銅鈴被穿堂風撞得叮咚作響,驚起廊下棲息的灰鴿,撲稜稜掠過"天下第一幫"的鎏金牌匾。
全冠清斜倚在虎皮交椅上,指間轉動著烏木打狗棒,琥珀色的眼珠映著跳動的燭火。
當丐幫密探渾身濕透地撞開書房門,將蕭峰擊殺葵花老祖的消息嘶喊著道出時。
全冠清握著茶盞的手猛然收緊,滾燙的茶湯順著杯沿溢出,在鮫綃袖上暈開深色水痕。
"當真?"
沙啞的聲音驚飛梁上夜梟,全冠清騰地站起身,烏木杖重重杵在青磚地面,發出悶雷般的回響。
記憶如潮水翻涌——十多年前的丐幫分舵中,那個總愛將酒葫蘆掛在腰間的少年,總在月下舞著威猛的太祖長拳;
十年前洛陽城中,自己曾目睹蕭峰擊殺自己的前任丐幫幫主白世鏡......
這些蕭峰人影此刻卻與傳聞中掌碎皇宮最強高手葵花老祖的遼帝身影重疊!
"天佑我全冠清!"
全冠清突然仰頭大笑,笑聲震得牆上火把明滅不定。
斑駁的光影在他臉上跳躍,映得眼角皺紋如蛛網蔓延。
當年自己一時鬼迷心竅背叛舊主,卻在機緣巧合下重新投入蕭峰麾下,想來竟是天命所歸。
全冠清望著掌心因常年握棒生出的厚繭,仿佛已看見那金燦燦的遼國旗旄在掌心招展。
全冠清猛地一拍紫檀木桌,震得案上令旗嘩啦啦作響︰
"快!把藏在西廂房的陳年女兒紅全搬出來,再去街市采辦二十只現宰的肥羊!"
他扯下腰間瓖銅扣的麂皮錢袋,嘩啦啦倒出半袋碎銀拍在桌上,濺起的銀屑落進燭火里,爆出幾星幽藍的火花。
"告訴炊事房,要用最上等的雲腿和松茸炖一鍋濃湯,給遼國鐵匠們暖暖身子!"
看著手下們忙不迭領命而去,他又突然扯開嗓子︰
"慢著!把去年進貢的徽墨和端硯也包上,就說這是丐幫待客的禮數!"
蒼老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議事廳里回蕩,驚得梁上棲息的燕子撲稜稜亂飛。
全冠清攥著打狗棒來回踱步,杖頭銅鈴隨著急促的步伐發出細碎聲響,
"這些鐵匠可都是遼帝蕭峰的寶貝疙瘩,半點馬虎不得!"
全冠清踩著滿地水窪追到庫房,親自指揮弟子們將蜀錦緞子、西域香料和景德鎮官窯瓷器往馬車上搬。
雨絲打濕了他的粗布短打,卻澆不滅眼底熾熱的算計。
當看見下人把一壇壇美酒碼上車時,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快步上前揭開酒壇封泥,猛灌一口後滿意點頭︰
"這二十年的女兒紅夠勁兒,定能討得遼人歡心!"
暮色漸濃,十余輛裝滿物資的馬車緩緩駛出丐幫總舵。
全冠清站在朱漆大門下,望著車隊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摩挲著腰間新換的鎏金腰牌,嘴角勾起諂媚的弧度。
潮濕的夜風掀起他的衣角。
恍惚間,全冠清仿佛已經看見遼帝蕭峰嘉獎的詔書正在向自己飛來。
……
更夫敲過三更,全冠清獨自立在總舵望樓。
遠處洛水波光粼粼,倒映著城頭若隱若現的遼軍旗幟。
全冠清摩挲著腰間新換的玄鐵令牌,嘴角勾起扭曲的弧度。
大宋皇帝都已俯首稱臣,自己若能在這風雲變幻中押對籌碼,何愁不能封王拜相?
寒風吹起他的青布長袍,全冠清似乎看見自己身著蟒袍玉帶,在蕭峰的金鑾殿前接受百官朝拜。
全冠清理了理衣襟,踩著滿地積水大步走向前院。
雨中的打狗棒泛著幽幽冷光,卻映不出他眼底翻涌的貪婪與瘋狂——
那個曾在少年蕭峰身後亦步亦趨的跟班,終究要借著這亂世風雲,攀上權力的巔峰。
……
……
……
洛陽丐幫總舵深處,一座重檐歇山頂的大宅在夜色中流光溢彩。
金絲楠木的梁柱上纏繞著赤金蟠龍,檐角垂落的明珠串在夜風里輕輕搖晃,將整座院落映得恍若龍宮。
紅綃紗帳隨風輕揚,隱隱透出屋內鎏金銅鏡折射的璀璨光芒。
鎏金獸首餃環的朱漆大門後,海棠春睡閣中浮動著暖香。
康敏斜倚在雕花象牙榻上,整個人仿佛浸在蜜色光暈里。
她身著一襲月白色鮫綃紗衣,廣袖垂落處隱約可見凝脂般的小臂。
薄如蟬翼的衣料下,康敏玲瓏曲線若隱若現,恰似三月煙雨中半遮面的牡丹,勾人魂魄又拒人千里。
燭光搖曳,將她的容顏雕琢得如同精美的玉器。
柳葉眉微微上挑,恰似新月初升,顧盼間盡是風情;
康敏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眼尾處綴著顆殷紅朱砂痣,隨著唇角勾起的弧度輕輕顫動,仿若暗夜中閃爍的流螢,無端添了幾分勾魂攝魄的妖冶。
她鼻梁挺直小巧,瓊鼻下是不點而朱的菱唇,此刻噙著抹慵懶笑意,似嘲似媚,教人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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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敏慢條斯理地綰發,羊脂玉般的指尖捏著一支通體碧綠的翡翠簪子。
簪頭雕刻的並蒂蓮栩栩如生,隨著動作輕晃,折射出細碎幽光。
她腕間金絲纏就的赤金鐲子滑至小臂,與銀護甲踫撞出清泠聲響。
銀護甲劃過鬢邊珍珠流甦時,珠串晃動如星子墜落,襯得她耳垂上的東珠愈發瑩潤,仿佛沾著晨露的梨花,純淨中透著致命誘惑。
當貼身丫鬟跌跌撞撞跑來稟報消息,康敏不過眼波流轉,唇角勾起的弧度更甚,眼尾的朱砂痣仿佛活了般顫動。
她漫不經心地抬手,銀護甲輕輕摩挲過珍珠流甦,每一下動作都帶著勾人的韻律,似是無意,卻又像在刻意展示自己柔若無骨的指尖。
康敏慵懶的輕笑從喉間溢出,聲音婉轉如黃鶯啼鳴,卻又帶著絲絲入骨的媚意,直教人心頭一顫︰
“我道是什麼大事。”
她半坐起身時,月白紗衣滑落肩頭,露出大片如雪肌膚,鎖骨處還沾著幾縷青絲,在暖光中泛著柔光。
康敏微垂的眼瞼、輕抿的紅唇,還有不經意間流露的風情,將她骨子里的風騷與魅惑盡數展現。
她恰似一朵帶刺的曼陀羅,明知危險,卻讓人甘願沉淪。
"我早說過,天下間能成大事的,唯有蕭郎。"
康敏漫不經心地將胭脂點在唇上,丹蔻染就的指尖在銅鏡上劃出一道艷紅,
"那些庸庸碌碌的男人,也配與他相提並論?"
話音未落,銅鏡里突然浮現出馬大元木訥的面容、白世鏡諂媚的笑、還有全冠清佝僂著腰討好自己的模樣。
看著自己先後的這三任丈夫!
康敏猛地抓起妝奩中的玉梳狠狠砸向鏡面,
"這些狗東西不過是些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
碎裂的鏡片映出她扭曲的表情,很快又化作痴迷的淺笑。
康敏癱軟在錦緞軟墊上,任由繡著金線牡丹的廣袖滑落肩頭,想象著蕭峰寬厚的手掌撫過自己肌膚的觸感。
她的呼吸漸漸急促,蒼白的臉頰泛起病態的潮紅,指尖無意識地揪著身下的綢緞,
"蕭郎若肯垂憐......"
康敏喉間溢出的呢喃,混著燻爐中龍涎香的氣息,在奢靡的房間里氤氳開來。
……
……
……
突然,康敏猛地坐起身,眼中閃過凌厲的光。
她抓起案上的鎏金護甲,在紫檀木桌上劃出刺耳聲響︰
"還好我早有籌謀!"
想起自己和段正淳的兒子段喬在蕭峰座下拜師時的場景,康敏的嘴角扯出得意的弧度。
窗外月光如水,灑在她精心裝扮的眉眼上,竟顯得幾分猙獰。
康敏丹鳳眼斜睨著窗外月色,眼尾朱砂痣隨著顫動泛著妖異的紅︰
"段正淳?
不過是個藏頭露尾的鼠輩!"
她突然發出銀鈴般的尖笑,廣袖掃落滿桌胭脂水粉,碎瓷與香粉在月光下宛如星屑,
"一個破落小國的王爺,也配與蕭郎相提並論?"
康敏猩紅蔻丹狠狠戳向銅鏡里自己艷若桃李的倒影,鏡中人像隨之一顫︰
"連大宋皇帝趙佶都向蕭郎俯首稱臣!"
她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胸前玫瑰色的抹胸,酥胸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
"大理那巴掌大的疆土,在蕭郎眼里不過是靴下泥!"
赤足踩上冰涼的白玉地磚,康敏拖著紗衣踉蹌幾步,忽然扶著雕花屏風嬌笑出聲。
她指尖纏繞著散落的青絲,媚眼如絲地望向虛空,仿佛看見兒子身著龍袍的模樣︰
"有蕭郎護著,我兒他日定能踏碎大理皇宮!"
說到"踏碎"二字時,她突然攥緊青絲,銀護甲深深掐進掌心,
"讓我坐上那太後的寶座......"
她的尾音拖得綿長婉轉,在空蕩蕩的寢殿里回蕩,宛如毒蛇吐信。
康敏站起身,廣袖掃落滿桌胭脂水粉,赤足踩在冰涼的白玉地磚上,望著窗外丐幫總舵的重重飛檐,笑得癲狂而放肆。
搖曳的燭火將她的影子投在牆上,忽大忽小,宛如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
……
雲南大理。
大理皇宮的御花園內,海棠開得正艷,緋紅的花瓣隨風飄落,鋪滿蜿蜒的青石小徑。
段正淳攬著夫人刀白鳳的腰肢,在花叢間緩緩漫步。
刀白鳳身著一襲月白色的羅裙,裙擺繡著金線勾勒的曼陀羅花,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段正淳一襲明黃龍紋錦袍,腰間的和田玉佩隨著動作輕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他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伸手拂去刀白鳳發間的花瓣,指尖不經意間掠過她細膩的臉頰︰
“白鳳,這滿園春色,卻都不及你半分動人。”
刀白鳳嬌嗔地白了他一眼,眉眼間盡是柔情,伸手輕輕戳了戳他的胸膛︰
“就會哄人。”
說著,刀白鳳突然掙脫他的懷抱,提著裙擺朝著遠處的秋千跑去,銀鈴般的笑聲在花園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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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正淳笑著搖頭,快步追了上去。
他伸手握住秋千的繩索,輕輕一推,刀白鳳便迎著風蕩了起來,羅裙飛揚,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再高些!”
她笑著喊道,聲音里滿是少女般的歡快。
段正淳嘴角笑意更濃,手上加力,秋千越蕩越高,刀白鳳的笑聲也愈發響亮。
夕陽的余暉灑在兩人身上,為他們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芒。
玩累了,刀白鳳從秋千上下來,依偎在段正淳懷里,听他講述著江湖中的趣事。
偶爾,她會輕輕皺眉,或是被逗得嬌笑出聲,手指無意識地把玩著段正淳胸前的玉佩。
此時的大理皇宮,靜謐而美好,唯有兩人的歡聲笑語,伴著花香,在空氣中久久縈繞。
可是當晚上密探伏地稟明"遼帝蕭峰掌斃大宋葵花老祖"時。
鎏金燭台上的火苗猛地躥高,將段正淳驟然蒼白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不可能......"喉間溢出的呢喃被夜風撕碎。
段正淳踉蹌著扶住雕龍柱,指腹無意識摩挲著柱上冰涼的龍鱗浮雕。
記憶如利刃割開舊疤——
當年才十多歲的蕭峰就用康敏威脅他交出了一陽指的秘籍;
興慶府的酒樓中,蕭峰當著他的面攬走了李青蘿縴細的腰肢。
絕美的李青蘿鬢邊的海棠在風中搖曳,刺痛段正淳的眼;
更有那日,自己的四大家將的鮮血浸透青石板,蕭峰的背影在殘陽中宛如修羅!
……
"狗賊!"
段正淳突然揮袖砸翻案幾,青瓷茶盞碎裂聲驚飛檐下白鴿。
他額間青筋暴起,金絲抹額被冷汗浸透,卻在瞥見銅鏡中自己發間新添的白發時,猛然泄了氣。
羊皮紙密報上"趙佶稱臣"四字刺得他眼眶發疼。
又想起了自己那貪玩不愛練武的兒子段譽在無量山中追逐蝴蝶的散漫模樣。
段正淳的喉頭泛起苦澀。
暮色漫進閣樓,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段正淳跌坐在蟠龍椅上,望著穹頂藻井中彩繪的天龍。
他突然想起天龍寺後殿那道終年緊閉的石門。
傳聞中,六脈神劍的劍訣藏在先祖金身背後,歷代只傳段氏嫡脈中武學天賦卓絕者。
而自己,三十年來不過只學會了六脈神劍的前置武穴一陽指!
"也許......"
他忽然攥緊腰間的段氏玉佩,玉石稜角深深嵌入掌心,
"唯有請出六脈神劍這門絕世武功!
同時讓天龍寺中眾多出家的段氏族老一起出手,才能擊殺蕭峰這個亂臣賊子!"
話音未落,窗外驚雷炸響,雨幕中崇聖三塔的塔尖在閃電中若隱若現,宛如一柄柄倒懸的利劍。
段正淳望著雨中飄搖的大理王宮,指甲深深掐入龍椅扶手,眼中燃燒著絕望與瘋狂交織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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