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過後,高勝寒向淳于彩下令。
“讓玉拾月的人過來收場。”
“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淳于彩,得令後退出院門,縱身一躍至牆頭,以飛一般的速度沖向昭陽院。
高勝寒又對燕行岳、商玉錦、黑蓮三人下令,讓他們先帶傷勢最重的三位掌旗去醫館。
只剩下自己跟蕭麥單獨對峙。
“你在干什麼?”
“管理我的手下。”
“我吩咐過,你現在沒有這個權力。”
“可你已經被停職了。這一個月,你說什麼都沒用。”
“那捕神呢?說話可管用。就在剛才,他剛教訓過所有人,捕門之內,應上下親恭。你轉眼就凌虐部下,把他的話當耳旁風?”
“上親下恭,應是互相。”蕭麥一邊說話,一邊踱步,恰好行至一個捕手跟前,透過呻吟的聲線,分辨出他就是躲在人群後面帶節奏的那個,于是一腳踩在他身上,腳尖使勁一擰,“從我來強圉隊的第一天,何時得到過恭敬。今日更是蹬鼻子上臉。小孩子不听話,只能打屁股。”
“蕭麥,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我的確暫時失去了權柄,可我的三位師兄都在。現在我替他們說,鑒于你的粗暴行徑,繼續剝奪你指揮強圉隊的權力。”
“上生、注死、天機三校尉,呵,好大的官威啊。”蕭麥沒有直接反駁高勝寒,因為他早就準備好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可惜,我也有大小姐的授權,三天之內可任意支使強圉隊。現在是第一天。”
“……”高勝寒臉上的筋肉抽搐了一下,“我不信。”
蕭麥一攤手︰“你大可求證。”
在強圉隊的權柄被破壞,高勝寒已經怒不可遏,得知沈心有可能授權蕭麥支使強圉隊,他更加暴跳如雷。
前者最多只是斷自己一臂,後者簡直就是挖了自己的根本。
然而,現在還沒到翻臉的時候。
“姓蕭的,我勸你趁早死了這顆心,強圉隊的每個兄弟,都是靠我養活。這一戰你注定贏不了。”
“哼。不願在我的鍋里吃飯,跑去百姓家里扒皮抽骨,喝民脂民膏?那干脆一輩子都別吃了。”
蕭麥並不清楚,高勝寒為了防止留下污點,早就下定決心,一定要給郭鐵翻案︰無所謂鐵證如山,河畔埋尸案的凶手,只能是蕭麥,從上到下眾口一詞必須得是蕭麥。
不過也好,要不是強圉隊主動撕破臉,蕭麥一時間還無意,單靠武力就獲得自己應得的東西。
這時,院門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玉拾月統率的昭陽隊趕到。
捕門中人分為文武兩班,文主後勤,武主征戰。
其中,昭陽隊素有“武班中的文班”之稱,源于指揮玉拾月的個人風格。
玉拾月的武功,在十隊中算是老末,只比癱瘓後的陸朝暮略強,卻是十隊中最受尊重的一位。包括高勝寒在內,面對捕神都要唯唯諾諾,唯獨玉拾月,能讓捕神對自己唯唯諾諾。
因為他身懷煉丹神通,煉出的仙丹可以祛病療傷,增長內力,彌平了捕門沒有神醫大長老的短板。
當然,玉拾月的丹藥跟真正的“神醫大長老”沒得比,加之年紀小,故江湖人稱“神醫小長老”。
好在,小長老煉出的丹藥量大管飽,不但足夠自用,還能外賣撈金;大長老渾身是鐵又能捻幾根釘。
在他的影響下,昭陽隊開始轉修煉丹和醫術。
他們趕來強圉院後,把重傷員抬上擔架,輕傷員或背負、或攙扶,很短時間內就全部轉移出去,還順手打來清水,把滿地的鮮血沖洗了一遍。
蕭麥觀察著地上的水漬,想到高勝寒的寒衣勁,判斷洗地的目的不止是為了洗地。
另一邊,大量傷員被從強圉隊轉移出來,消息根本瞞不住。
實際上,早在強圉院傳來陣陣慘叫時,眾人就知道里面出事了,只是親眼見到他們被抬出來時,心里更開心。
原來,強圉隊仗著兵精糧足,時常在捕門耀武揚威,甚至主動找茬,與其他隊生出事端,也往往由後者忍氣吞聲。
就比如當初梧都縣衙血洗案,薛義、徐少野上報功績時,也沒少被強圉隊刁難;強圉隊對搶了他們風頭的蕭麥,更是生出了勾結當地縣衙,加以暗害之心。
徐少野見到這幕,不由嘆道︰“從被強圉隊修理,到修理強圉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麥子這回真的是出息了。”
薛義亦嘆道︰“他在咱們當小跟班的那會兒,還恍如昨日。一轉眼,指揮對捕手,中間已經隔了層厚障壁了。”
徐少野笑道︰“不至于。鳳修懷不也是捕手,他倆關系多好。”
已升任旃蒙隊掌旗的步青石,恰好從不遠處經過,听到二人的談話,心中笑道︰“鳳修懷敢陪著蕭麥去將府大門前玩兒命,你們敢嗎?”旋即也自嘲︰“可惜,連我都不敢。”
轉念,望著螞蟻搬家一般的昭陽隊和強圉隊,步青石又很慶幸。
“當時強圉隊向我伸出橄欖枝,全家族也支持我跟著高勝寒混。多虧我神機妙算,料到蕭麥跟高勝寒必有一戰,轉而加入了奚指揮的旃蒙隊。萬幸萬幸,不然今天我也得挨打。”
鐘離明、雲和雅、奚尋蛟听聞消息,也出來幸災樂禍。
其中,鐘離明很惋惜,好友宗星陽剛剛出差,否則就能當面顯擺︰“我當初怎麼說來著?蕭麥最多忍三天,三天內必翻臉。今日剛好是他加入捕門的第三天。”
“鐘指揮料事如神,佩服佩服。”雲和雅他手撫折扇,溫柔地說道,“高校尉習慣于憑權勢壓人,遇到蕭麥這種不服壓的對手,舉措失當,方寸盡亂,以至于釀成今日之禍。”
奚尋蛟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測,他意味深長地說道︰“武林世界,自當以武為尊。強者,縱使一時浮沉,也終會回到他應處的位置。權術,徒增笑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