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是牽扯官宦小姐清白的案子,就算是平民之女,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下,當著上百號人的面大肆宣揚啊!
沈心則完全沒這個意識,被打斷後先是一愣,緊接著望向四周,發現那尷尬的目光,頓時覺得很沒面子,氣得她一把抓住蕭麥的肩膀,使勁搖晃起來︰“你讓誰住口呢!”
然而,蕭麥坐如銅鐘,她搖不動絲毫,反而覺得雙掌絲絲酥麻,意識到受了蕭麥的內功反震,連忙縮回手︰“該死,你在搞什麼鬼?”
“案子的事情,等我做完筆錄再商量。”蕭麥說罷,又問向眼前的苦主,“失蹤者是你兄長,對嗎?”
“是的。”
“兄弟之間,往往會因財產分割鬧矛盾。你們有這方面的矛盾嗎?”
“沒有沒有,我們兄弟感情特別深厚,何況他失蹤時,我們已經分過家了。”
“他是不是經常欺負你?”
“不是。我哥從來不欺負我。”
“他是不是拿了本該屬于你的東西?”
“不是,捕頭,你為啥問……”
“他是不是離家出走了?”
“不是。我哥是他家里面的頂梁柱……”
“他是不是被人用刀殺死的?”
“不是。”苦主脫口而出,緊接著忽然捂住嘴,趕忙改口道,“我不知道。”
“他是不是被用磚頭打死的?”
“不是!不,我不知道啊!”
不及對方狡辯,蕭麥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推翻在地,然後如法炮制,壓在膝下。
“來人,帶他去刑房走流程。”苦主很快被拖走,只剩下他的嫂子和佷子原地呆望。
沈心見又一個人被抓走,忙問︰“你怎麼不盤問別人,偏盤問他?”
“說謊者的氣息、心跳、語調都與常人不同。”蕭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旁人听不出的細微差別,逃不過我這雙耳朵。”
沈心恍然大悟︰“難怪你胸有成竹地跟我賭,原來早就听出來了!”
蕭麥唇角微勾︰“準備好履行賭約吧。”
“本姑娘一言九鼎。便給你三日權限,要不現在就召強圉隊集合?”
“稍安勿躁。”蕭麥自有安排。
此時院子里騷動漸起,眼見蕭麥接連揪出嫌犯,有人議論紛紛,也有人神色倉惶、找理由想早點離開,守在附近的捕快眼疾手快,將後者全部摁住。
蕭麥逐一甄別後,僅赦免兩名確因驚恐失態的百姓,余下三人正要押往刑房,忽聞鐵鏈聲響——
兩名捕快拖出個血肉模糊的漢子,寒冬臘月竟剝得只剩單衣,臉上四個血窟窿尚在滲血,周身遍布烙鐵、竹簽、火盆留下的可怖傷痕。
可見,在只用刑不審問的情況下,捕手們的效率相當快。
“招嗎?”蕭麥再次詢問。
“招,招!”漢子爛泥一般躺在地上,氣若游絲斷斷續續地交代了一番供詞,“小妹,是我賣的,賣給于家少爺了。少爺喜歡我家小妹,想納她做妾,可小妹不願意。少爺就買通我,把她幫去了于府,想把生米煮成熟飯。誰知第二天人就沒了,我是想去報官的,可……可我欠了很多賭債,少爺說願意賠錢,只要把事瞞下來……”
得知真相後,苦主的姐姐哭得昏天黑地,然後癲狂般撲上前撕打︰“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啊!那是你親妹妹啊!”
蕭麥見狀,從並不富裕的口袋里,掏出一錠銀子,塞入苦主丈夫手里︰“一點心意。”
“不不,捕頭幫我們找到了真相,我們怎麼能拿捕頭的東西……”苦主丈夫極力推辭,但最後拗不過,還是收下了這錠銀子。
“先回去休息吧,等真凶歸案受審時會通知你們。”
蕭麥送走苦主,立即命令上章隊去捉拿于家少爺,再分出一隊去犯人招認的埋尸地發掘死者尸骨。
見“同行”入了刑房後,被折磨得根本不成人樣,三個人嚇得根本不敢走流程,當場招供。
最終,在這一百多樁案子的苦主里面,共發現六樁親人所為,皆已被捉拿下獄等待移交衙門審問。
見蕭麥這般“明察秋毫”,剩下的苦主們紛紛抱著一絲希望,懇求他幫忙找回自己的親人。
尤其是離他最近的苦主,飽受骨肉離散之苦,一時情急,居然跪了下來︰“青天大老爺,求您找回我家孩兒!”
結果其他苦主也紛紛效仿,呼啦啦也跪倒一大片,都是求他幫忙找人的。
蕭麥見狀,立馬盤坐下來,深深地躬下腰。
這份傷感的氛圍,亦令他心頭震顫。畢竟,自己也有想找,卻始終找不到的人。
等捕門合力,把苦主們全部勸走,蕭麥便繼續調查郭鐵埋尸案。
三樁埋尸案里里的四具尸體,有三具的苦主已經找到,但還有一具尸體沒有確認身份。
再次檢驗尸骨上的蛛絲馬跡,發現此人一副江湖浪子裝扮,估計是從外地來到京城,所以就算失蹤了也沒人報案。
已確認身份的尸體,經過對苦主的盤問,也發現生前跟郭鐵存在莫大關聯。
先說第一具尸體,本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有段時間跟郭鐵不清不楚,忽然有一天再也沒出現過。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苦主當然要找郭鐵詢問,給出的答復是,女子移情別戀,跟著情郎私奔了,臨走前卷了郭鐵一筆銀子。
苦主一家自然不信,便報了官。
別看郭鐵只是一介掌旗,手底下只管了不到二十個人,實際上官階特別高︰“正三品”。
衙門里的人來調查,自然也是草草了事。
郭鐵不但完美脫身,事後還拿出了一份欠條,說是女子借了他二百兩銀子,人死債不消,強迫苦主一家還了錢。
苦主出于懷疑,那張欠條一直保留著。
直覺告訴蕭麥,這張欠條是重要的物證。
但因為超負荷使用闢邪之眼,雙眸已經疼得快要流血淚,好像有無數把刀片在眼球里絞動。
“看什麼啊,你看得見嗎?”沈心嘟囔了一句,直接把欠條從蕭麥手里搶過,目光掃過,忽地噗嗤一笑︰“你家姑娘不太識字吧,咋寫了這麼多錯別字?”
“不,我妹妹從小讀書,還會琴棋書畫,照理說,也不該寫那麼多錯別字。”苦主解釋道。
蕭麥立即猜到了什麼︰“上面很多錯別字。”
“嗯,簡直是個‘白字姑娘’。”沈心應了一聲,又問向苦主,“確認這是她寫的嗎?”
“是,我妹妹的字跡,很容易辨認的。”
“絕對有問題。”沈心撅起嘴,仔細思考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