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禪拍了拍手︰“精彩。此案已發回重審,少俠不妨猜測一下,誰會是真凶?”
蕭麥剛切換為豪俠,冷卻期還沒過,無法發動闢邪之眼。
他說道︰“辦案之人,最忌先入為主,不去現場,不查物證,全憑主觀臆測,到頭來只會誤導辦案。”
司空禪不得不信服。
“好,很好。你在捕門訓練的時間不長,能力卻遠超絕大多數捕手。”
“在下的生父也是一名捕快,自幼同叔伯學習,基礎比同年們更扎實。”
司空禪言歸正傳︰“那這次再臨捕門,是想繼續子承父業?”
蕭麥點頭︰“是的。”
司空禪笑了笑︰“你剛剛犯了件天大的案子,為什麼覺得捕門會收你?”
蕭麥把手放在長椅扶手上,輕輕叩響,用很輕松的口吻說道︰“有道是——殺人放火盼招安。”
“對自己的定位倒是很清晰。那以後安得起來嗎?”
“當然,我不只要自安,說不定還能安天下。”
“哈哈哈——”司空禪大笑,只是笑聲中听不出多少笑意。
笑罷,司空禪站起身︰“事關重大,我無法決斷,隨我去面見夫人吧。”
二人來到碧玉齋,司空禪先進去通報,片刻後才宣蕭麥入內。
碧玉齋名為齋,實則相當于殿,高妙的建築工藝,取消了立柱的存在,使得內部十分寬敞。竹木裝飾為主,令殿內整體風格清新明媚,沒有那麼壓抑。
兩側設有坐榻。
沈夫人高坐于殿上,面前隔著一層珠簾。
蕭麥開啟豪氣干雲,確認沈夫人對自己並無惡意後,就禮貌地只開音波功,沒開啟氣域——氣域一開,會讓周圍人本能地感到壓抑。
只開音波功,在隔著一層珠簾的情況下,看不清沈夫人的容貌。
但她似乎正在沖自己微笑。
蕭麥拱手施禮︰“拜見夫人。”
沈夫人抬手︰“免禮,請坐。”
這是蕭麥第一次听見,捕門實際統治者的聲音。
他頓時心中一凜。
以蕭麥如今的武功,一只手就能輕松摁死沈紅梅。但鑒于之前的追殺,給蕭麥留下的負面印象刻骨銘心——冷不丁听到這個聲音時,身體還是會有應激反應。
沈夫人的聲音,像極了沈紅梅,甚至比她的女兒沈心還要像!
“怎麼會……不可能!”
蕭麥迅速排除了那個恐怖的猜想。
在具備“武功”這種超凡力量的江湖武俠世界,一方勢力的最高統治者,往往會把權力讓渡出去,免得被繁冗的日常事務耽擱修行。
捕門便是如此。
捕神除了閉關修行和出關抓人,以及一些必要的儀式、應酬外,幾乎啥事不干。
沈夫人每日被堆積如山的事務淹沒,她還有力氣跑千里之外去殺人?這得有多閑。
蕭麥疾速頭腦風暴時,沈夫人見他不動,不由生疑,于是重復了一遍︰“少俠請坐。”
“呃,謝夫人。”蕭麥選在了司空禪旁邊落座。
沈夫人這才問道︰“自從上日荊湘一別,夫君對劍仙一直十分掛念,不知你師父如今身體可安好?”
幾乎所有人見到蕭麥,都會問一下李疏狂的情況,蕭麥也是老一套的問答,沒有什麼新鮮的。
之後沈夫人又提道︰“心兒與鏡兒在尸棺老魔手下遇險,多虧貴方照顧,方能平安無事,妾身實在感激不盡。”
“您不用感激,他們能平安無事,主要還是我下手太輕。”蕭麥心中揶揄。
“听司空說,你想要重回捕門?”
“算不上重回,算歸隊。自始至終,在下沒有離隊,捕門也沒有除名。當然,以‘招安’的名義歸隊,對外面更好交代。”
“劍仙弟子,肯加入捕門,我與夫君自然求之不得。只不過,入門之後,就要受捕門戒律的約束,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自由自在了。”
“只要敵人不再觸踫在下的底線,在下願受約束。”
“你的底線是什麼?”
“捕門戒律,就是在下的底線。”
“……”
蕭麥早有意料,自己的底線,會讓沈夫人沉默。
道理很簡單,戒律永遠是上位者用來約束下位者的。為了下位者更順從于戒律,上位者偶爾也會接受戒律的約束。
但歸根結底,上位者不受約束。
蕭麥的條件是,他願意接受捕門戒律的約束,但他也會用捕門戒律去約束別人。
要是有朝一日,把戒律約束到捕神頭上了呢?
高坐于台上的沈夫人,忍不住緩緩握住拳頭,然後又松開,再握緊。
長久的沉默後,司空禪率先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底線這東西,一旦多了,就容易被擊穿。捕門大大小小的戒律有幾百條,多數時候都只是讓弟子向其靠攏的標桿。真正能完全遵守的人,掏心窩子地講,恐怕不算多。”
等司空禪說完,沈夫人也想好了對策︰“妾身明白,少俠有想要保護的人和事,只要你誠心加入,捕門自會授予你相應的權柄。”
“謝夫人。”蕭麥不置可否。
“司空,帶蕭麥去吏房錄名,領取轉正後的戎衣、令牌,之後先在捕門待命,明日再做安排。”
“遵命。”
在吏房走完程序,蕭麥正式轉正,事情比他想象中順利得多。
“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等通知的時候,你可以去藏書閣修行,也可以去案牘庫增長見聞,還可以去校場習武。在其他隊伍里有熟人的話,可以去幫忙,但奉勸你別去,明日還有很多事情。”
蕭麥就此獲得了半日的自由身。
他此前一直很忙,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連口喘息的工夫都沒有。
突然閑下來,還有些不習慣。
“得做點什麼……做點什麼呢?”
蕭麥吃罷飯後,先去到藏書閣,把能接觸到的捕門秘籍都錄入了系統。
又去找了姜達。
見蕭麥如約重入捕門,姜達興奮之至,當即就要拉著蕭麥一起出任務。
“去哪兒?”
“澤州。”姜達說,年前距離京城四百里外的澤州城內,發生了一起“血爆案”,一位重量級人物,在眾目睽睽之下崩碎成了血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