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族部落外圍，臨時搭建了一圈木棚，用于安置法嵐冬國來的難民。
再往外，則是猿人們用樹干、石頭等物堆積的拒馬障礙物，以之抵御隨時可能出現的雪山怪物。
望著又開始飄雪的陰沉天空，木棚下依偎在一起的人類怔怔出神。
猿族給他們的待遇稱不上多好，但起碼能遮蔽多半風雪，不至于因為體力耗盡被凍死在野外。
為首的巴特萊沿著木棚巡視，查看各批同行者的情況。
與剛離開法嵐冬國時相比，人數少了幾百，估計是在途中的那一場大雪里走失了。
冷風刮得人們眼楮都睜不開，有誰撲倒在深及腿彎的積雪內，不馬上爬起來的話就很難再爬得起來了。
直至現在暫時安定，人們才來得及尋親問友，找不到蹤跡後嚎啕大哭，空氣中彌漫著悲傷。
巴特萊對此愛莫能助，他原本只是個農場主，此次受災期間憑著一股子勇武成為難民的帶頭者。
能領大部分人活著來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他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忽然听到有人咧著嘴抱怨︰“那些猴子忒小氣，我看他們房子也挺多啊！為啥叫我們住在這跑風漏氣的棚子里？”
巡視的巴特萊停下腳步，盯著那抱怨的寸頭青年︰“霍根，要是換作猿人遭了災，你會允許他們住進你家麼？”
“我肯定…”
名叫霍根的寸頭青年張了張嘴，沒能說下去。
旁人也都知道答案，沒誰幫腔。
人類和獸人的糾葛由來已久，即便是猿族這樣頻繁跟人類城鎮通商貿易的部落，彼此關系也根本稱不上多親密。
雙方照樣會互相瞧不起。
尤其像霍根這樣一口一個“猴子”的人，內心對猿人就是充滿偏見的。
兩邊處境調換的話，他不趁機嘲笑、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會讓這群人不人、猴不猴的家伙住進自己家來？
見霍根憋不出話來，巴特萊彎腰沉聲道︰“小子，別說我沒提醒過你，原來的你是男爵之子，現在的你只是難民之一。
收起你那套貴族的傲慢和任性！
猿族收留了我們，不代表就會慣著我們，亂說話是會給大家招來禍事的！”
“我…”
察覺周圍人投來異樣的目光，霍根漲紅了臉，偏過頭嘟囔︰“我剛就隨口說說，沒想搞事…”
“那就好。”
巴特萊深深地看了霍根一眼，直起身邁步離開，繼續巡視。
這小子的父親算是貴族里相對比較像人的一個，對名下奴僕不那麼苛待，和做農場主的巴特萊有幾分交情。
可惜那家伙太溺愛兒女，養出一茬子眼高手低的廢物，莊園遭受雪山怪物入侵，頓時驚慌逃竄，全家死的死、逃的逃，失去了聯系。
巴特萊是在一輛斷了軸的馬車里，找到了快凍死的霍根，將其納入逃難隊伍帶走。
偶爾提點幾句，算對得起男爵過去的關照，也是在避免霍根做出什麼蠢事、白白丟了性命…
巴特萊在明面上巡視，影遁狀態的汪明在暗中巡視。
活著來到猿族部落的難民，年邁者僅佔十分之一，畢竟身子骨太弱的根本撐不住在風雪中長途跋涉。
汪明觀察了一圈，好消息是，這三千人左右大多是十幾歲到三十多歲的青壯，簡直是黃金年齡段，能直接派上用場。
壞消息是，像巴特萊這種超凡者只有寥寥幾個。
想想也對，有些實力的人更喜歡獨行，或者跟差不多檔次的人搭伴，很少會隨著大群的難民行動。
倘若能將這三千難民納入眷族，汪明提升圖騰神等級、擴張地盤就僅差咫尺距離了。
但他深知人類是個多麼復雜的群體。
大部分獸人、矮人頭腦相對簡單，汪明掌控起來沒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而他本就是人類出身，太清楚人類體系有多難搞，心中難免沒底。
目前汪明在異世界的人類信徒，只有緹可陶克和“迪克兄弟”商會的商人們，外加一個采野蜂蜜的哈吉米，也是個小商人。
他更願意與脾性純粹的生物打交道，一直以來都對人類保持著很高的防備心。
連本世界歷史上那麼多英雄、梟雄，都很難長期且穩定地管理大規模人類，汪明總覺得自己也沒那個本事。
他會以謹慎態度看待這些法嵐冬國的難民，不會為了湊信徒數量就貿然將其快速吸納。
何況汪明現有的眷族是以獸人為絕對主體，和人類向來犯沖，一下子招入幾千個人類必定會出問題。
再說難民們也只是暫居于此，多半是依舊心向人類國度的。
汪明打算借著這段時間，從中篩選出一批值得培養或易于掌控的難民，想辦法留下，然後一點點同化進他的眷族體系。
先前以“猿神”的強勢姿態，讓人類們充當猿族的第一道防線，現在則要展現仁慈的一面，在潛移默化間給“菌主”做宣傳。
汪明看向部落內，猿族婦人們正按照他方才的指示，在用大鍋熬煮食物。
主要是【串串菇】、烏毛蕨菜、小米、木耳等物，香氣隨風飄蕩。
難民們探著脖子觀瞧，喉嚨聳動，卻不敢過去討要。
那些堆放完拒馬障礙物的猿人戰士們陸續開飯，片刻後，有猿族婦人推著放有大鍋的獨輪車過來，給難民分發。
“…我們也能吃一樣的？”
眾人面露詫異，在他們看來，眼前的食物放到沒遭災前的人類城鎮，豐富程度都屬于高標準了。
剛才分明看見，猿人們往鍋里放的是精鹽！只有貴族階層才會這麼講究吧？
可貴族階層不會吃大鍋飯，這就使得眼前的情景有些超乎人們的認知…
看眾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驚奇模樣，推獨輪車的猿族婦人心中暗爽，自己總算是體會了一把曾經人類看待獸人的優越感。
她故作輕松地說道︰“嗨呀，這有甚稀奇的？菌主仁慈，我們這些眷族天天吃飽喝足，甚都不缺。
能來菌主的地盤逃難，你們可真是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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