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對趕尸人這個高階超凡物種的恐懼，阿斯塔控制著灰山市緊急下潛到了三萬米的深度。
然後阿斯塔開始規劃接下來的事情。
沐浴了十年的光，此時的阿斯塔已經比原來還要更強一些了，雖然距離踏入超凡尚早，但是他在地下的潛深已經達到了兩千五百米。
這是一個不小的進步。
阿斯塔計算了灰山市的能源儲備，樂觀一些估算的話，大概可以足夠整座灰山市全力運行大概一百年。
哪怕是被困在地底，極限情況下也可以堅持幾百年。
阿斯塔結合自己的潛深和灰山市的能源儲備數據，決定將灰山市的潛深定為三千米。
這樣一來，就算是再次被困于地底，也只需要挖五百米就好，剩下的兩千五百米自己可以從地面開始挖，自己從地面開始挖的效率甚至要比地底施工還要高。
十三年來，灰山市再也沒有接收過任何新血，最後的這十幾個孩子就是灰山市的全部血脈。
阿斯塔下定決心、發了誓要保護好他們，哪怕是深陷地底，也絕不叫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總有一天，自己一定能夠想出逃離這個限制灰山市怪圈的辦法。
到那時，灰山市就自由了。
阿斯塔在三萬米深的地底耐心等待了半年，並未發現什麼異樣，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開始控制灰山市上浮。
然後……。
灰山市被卡在了距離地面五千六百米的地方，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向上上浮哪怕一寸。
幻魘安東尼，真實幻境，畫地為牢。
他可不打算滿靈界去找灰山市，只要能把灰山市困死在地底，自己再去撿現成的就可以了。
“幻魘！安東尼！我發誓！我一定會在諸神面前起訴你！祈求諸神對你降下懲罰！我發誓！”
這麼多年以來，這是阿斯塔第一次如此歇斯底里地徹底爆發。
自己沒能保住灰山市，辜負了好幾代人對于自己的期望和委托。
灰山市就要死了，自己也會死。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弱小和無能。
阿斯塔無法原諒自己。
深居于幽暗的地底，孩子們一天天長大了。
當他們長到和他們的父輩當年那個年紀的時候，也提出了想要挖掘出一條路去地面上看看。
“不，沒必要。”此時的阿斯塔已經不再憤怒，甚至是不再絕望。他已經接受了注定的命運︰“其實只要你們可以平安度過余生，我就很滿足了。”
阿斯塔開始給他們講灰山市的由來、過往，講大祭司、講他自己的故事、他們祖輩和父輩們的故事，講幻魘安東尼和掠奪者……。
這些事情阿斯塔以前也講過，但是從未像如今這般講的這麼詳細。
“沒關系的，阿斯塔。我們只是想要找點事情做。畢竟我們都會死的，死之前我們想要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哪怕只向上挖一米？”
“對，哪怕只有一米。”
“好，我和你們一起。”阿斯塔笑了。
如今的場景和當年何其相似？
只是如今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希望。
所有人都知道，一切挖掘都只是徒勞。
即便如此，挖掘工作依舊開始被認真執行，並且堅定不移地進行著。
黑暗幽深、毫無希望的地下世界，繁重無望的挖掘。在這種情況下，沒人會去考慮愛欲和情欲，灰山市最後的血脈在緩慢地枯萎、凋零。
而阿斯塔只能看著這一切發生，根本無力阻止。
挖掘工作進行到三十年的時候，灰山市迎來了一批意外的訪客。
一群同樣有著在地下潛行能力的老鼠社群。
他們有幾百人，居住在一艘上千米長的金屬大船里面。
他們的船撞塌了挖掘出來的通道，所幸並未造成任何人員傷亡。
他們說他們是靈界眾多游牧民中的一支。自己的船叫【阿羅尼】，是一艘遺物，擁有上天、入地、潛水的神奇能力。
他們驚嘆于灰山市的過往和不幸，並且對此表示同情。
最後，他們對灰山市的幸存者們發出了邀請︰“要跟我們一起走嗎？離開這里。”
所有人都看著阿斯塔，等待著他的決定。
“不了，謝謝。”
“為什麼呢？你們自己也知道，留在這里只能等死。我們想幫助你們。”
“你們真的想要幫助我們？”
“是的，誠心誠意地想要幫助你們。”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請你們幫我們挖掘一條通往地面的通道吧。”
“啊？這個……。”
“你們的阿羅尼那麼厲害，這點小事應該不成問題吧？”
那些人沒再說什麼，直接走掉了。
“阿斯塔？為什麼？”其他人十分不理解這是怎麼回事。
“那些人根本就沒想過要幫咱們，他們不是好人。”阿斯塔接下來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準備戰斗吧，要打仗了。”
“打仗？和誰？”
“和阿羅尼。”
阿羅尼上的那些人，嘴上說的好听、表面客客氣氣，但是那些人的體態和精神都存在很嚴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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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塔可以感受到這些人身上那幾乎是有如實質一般的惡意，哪怕他們隱藏的再好也沒用。他們身上的惡意所散發出來的腐臭味簡直比當初的那些掠奪者還要濃烈。
這些人有著蒼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眼楮布滿紅色的血絲、嘴角還在抑制不住地流涎。
這種樣子的人阿斯塔見過，當年的那群掠奪者里面就有不少。
這只能說明兩件事——1，這群人，他們吃同類。2，這是一群久居地下的人。
這群人所說的幾乎全部都是謊言，他們的阿羅尼也許根本就不具備沖出地表的能力，更不用說海陸空三棲了。
當一群人帶著隱藏起來的濃厚惡意前來以謊言拜訪的時候……。
盡管用戰爭來形容十來個人與幾百人之間的暴力沖突有些顯得言過其實，然而這就是戰爭，兩個不同鼠群之間的戰爭。
會流血、會死人、勝者生存。
整個灰山市，除了阿斯塔見識過戰爭、對于戰爭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之外，沒什麼人了解戰爭，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應該如何作戰。
但是阿斯塔卻知道戰爭最重要的一個表現形式——殺戮。
只要你能殺光對方的人，那麼你就贏了。
灰山市停止了挖掘、關閉了大門，準備著一切可以當成武器使用的東西。
灰山市還沒準備好，戰爭就來了。
阿羅尼以船體尖端的撞角猛烈撞擊在灰山市的外殼上面、對著灰山市使用火炮、炸藥、切割器械和腐蝕性手段，阿羅尼的游牧民使用了所有一切他們所能使用的辦法，妄圖在灰山市的外殼上打開一個缺口。
灰山市只有不到二十個人，只要能夠沖進去，殺光他們輕而易舉。
那個靈體比較難對付，但是那東西也是能殺死的。完全可以用人命堆死他，十條人命不夠就二十條、三十條、四十條、一百條！
只要佔領了灰山市，自己的生存以後就再也不是問題。
然而阿羅尼的游牧民們並不知道，灰山市其實只是一座尚未死透的龐大墳墓罷了。那個靈體，也遠比他們想象的要難對付的多。
灰山市的龐大身軀和堅固防御令游牧民們束手無策，正當他們對此一籌莫展的時候，來自灰山市的反擊到了。
阿斯塔獨自一人登上了阿羅尼，見人就殺。
厚重的土層和阿羅尼的堅硬外殼根本無法阻擋身為靈體的阿斯塔，任何武器都無法對阿斯塔造成傷害，任何防御手段都擋不住阿斯塔手中的凶器。
沒有憐憫、沒有猶豫、沒有不忍、沒有遲疑，這些人是敵人。對待敵人就要有對待敵人的辦法。
經歷過了幻魘安東尼的摧殘，阿斯塔的心志已經變得堅如鐵石，他深刻理解了弱肉強食的道理。
一個人、一把劍，殺的阿羅尼血流成河，殘肢遍地。
就在阿羅尼啟動瞬移逃走前的一瞬間，阿斯塔離開了阿羅尼。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自己不能離開灰山市。
灰山市里還有需要自己守護的東西。
幽深的地下世界，再次陷入死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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