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魏駿杰也不著急,全當是欣賞風景了。
三百年來就要第一次下山了,魏駿杰只覺得這天柱峰上的風景既熟悉又陌生,竟然有些不舍和茫然。
一路之上所遇到的行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遇到同門便打個招呼,遇到行路難的凡人能幫則幫,原本半個時辰的腳程,魏駿杰走了一個時辰。
魏駿杰踏上分道台的那一刻,周遭景色忽變,整個分道台之上只剩下了他自己一個人。
遭逢變故,魏駿杰也不驚慌。
分道台是天柱峰聖地、世間機緣祖地,無人可以在此放肆。
如果不是有師門的前輩高人侯在這里,那就必定是自己得了某種機緣。
是福非禍,無需驚慌。
“駿杰是吧?總听錢述那娃娃提起你。”一名青年文士直接從鐫刻著三千大道的那面石壁中走了出來。
光看外貌的話,自己的師尊足以當此人的爹了。但是修士的外貌最是不可輕信,長生久視之輩的外貌與實際年齡沒有任何關系。
除非是對方願意把自己的真實年齡告訴你,或者你的修為比對方高出一個大境界,否則想要知道一名修士的真實年齡是很困難的事情。
“前輩。”魏駿杰抱拳拱手。
“喊我前輩?沒見過我,不知道我是誰對吧?”那人的笑容很溫和︰“我叫高陽,算起來,是你掌門的師叔祖。”
“太師叔祖。”魏駿杰立刻一個稽首大禮。
平日里哪怕是見了掌門師叔,也可以不拜,但是這位太師叔祖就……。
“拜我做甚?若是見我都拜,見了幾位祖師又該如何呢?見了李祖又該如何呢?”高陽只是笑著搖搖頭,魏駿杰這一禮就沒能跪拜的下去︰“能受得起如此大禮的,只有幾位祖師和李祖。汝等小兒輩可要記好了。”
“太師叔祖,您所說的那位李祖……。”
魏駿杰入山門三百年,五位祖師可謂是人盡皆知,兩位道祖的故事也有不少流傳。可這位李祖卻是鮮少有人提及,但每每提及之時,地位卻還隱隱在五位祖師之上。
道祖之下、五祖之上,便是這位李祖。
“駿杰,你想不想看看這分道台之上的風景?”高陽並未回答魏駿杰的問題,反而是說出了一句令魏駿杰出乎意料的話。
分道台之上的風景……。
分道台再往上,那就沒有路了,想要上去只能徒手攀爬。然而一切機械造物和神通過了登途門之後便都使不出了。
徒手攀爬分道台之後的天柱峰……。
這種事情並未被禁止,卻也不提倡。
能攀多遠全憑自己的本事。
就為了攀登天柱峰的這個事,宗門每天都要派已經進了煉氣境的弟子在登途門雪線之下巡邏,撈救那些失足者。
這天柱峰魏駿杰自己也攀過,也當過撈人救護的巡邏弟子。
深知這天柱峰根本攀登不得。
“回師叔祖的話,弟子自然是想的。”
“分道台再向上五十萬里,便是分界岩。由分界岩再向上二十萬里,便是幾位祖師所在的靈隱洞。”高陽回身在那鐫刻著三千道痕的岩壁上隨手一抓,一株道痕化形的無名小草便已被他抓在手中。
高陽將這株小草遞給魏駿杰︰“你且攜此苗禾一路向上,苗禾耗盡之時,你攀到哪里,便是哪里。”
“是,弟子遵法旨。”魏駿杰將那根苗禾貼身收好,對著高陽躬身施禮。
“師叔祖,那這天柱峰最後二十萬里又是怎樣的?”
“靈隱洞再向上十五萬里,便是兩位道祖當年所住的雙聖洞。雙聖洞再向上五萬里,直到這天柱峰的峰頂,便是李祖所居的星月台。”
“師叔祖,您一定見過李祖吧?”
“你這小子,說的什麼玩笑話?莫說是李祖,便是幾位祖師,若不得召見,豈是我等凡夫俗子能輕易得見的?”高陽神色之間流露出一絲向往與回憶︰“當年我大乘境穩固圓滿,費盡辛苦才勉強攀到了分界岩。你這後生雖然才剛到洞玄境,卻能被幾位祖師選來攀這天柱峰。這雖是你的大造化,卻也要量力而為。懂嗎?”
凡人眼中,入了煉氣境的修士那就是神仙了。修士眼中,煉氣境只是初入門庭,元嬰境才算是有所小成,大乘境才算是圓滿。
而這位高陽師叔祖口中,哪怕是大乘境圓滿,和幾位祖師一比,也只能算是凡人。
“是,弟子知道了。”魏駿杰趕忙躬身施禮。
再一抬頭的功夫,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在分道台,而是正站在一處突出的山岩上。
這地方魏駿杰認識——分道台之上一萬里。
自己這些年攀這天柱峰,最高就只攀到了這里。
天柱峰登途門越往上,修士的修為就被壓制的越厲害。莫說空有一身神通使不出來,即便是能使出來,也不足正常情況下的十之一二。
天柱峰雪線之上的山體常年覆冰蓋雪、寒氣徹骨,哪怕魏駿杰是洞玄境的修士,也要如同凡人一般借助工具和御寒衣物才能勉力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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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珠苗禾只是個純粹的計時工具,在攀爬天柱峰這件事上,給不了魏駿杰半點幫助。
魏駿杰連攀十天,才向上攀了千余里。而且是越向上攀,阻力也就越大。第三十天頭上,魏駿杰一共才攀了兩千余里。
眼見那株苗禾已經少了十分之一,魏駿杰干脆不再去計算時間,只是一心攀山。如此一來,魏駿杰攀山的速度反而是越來越快。
半年之後,魏駿杰已經攀到了距離分道台處五萬里的地方。
如此高度,魏駿杰以前想都不敢想。
正待繼續向上攀,周圍卻天色大變,陰雲烏嚎、雷光閃爍。
“雷劫?”魏駿杰心下駭然!
自己並未到應劫之時,怎地忽然會有雷劫?難道是山下有人渡劫,結果這雷劫卻應在了此處?
天柱峰上嚴禁渡劫。
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膽!
青白色的雷電織成了一張雷網,對著魏駿杰兜頭照下。
“居然是沖著我來的!”魏駿杰驚駭莫名!
實在是想不出來自己做了何事會招致雷劫?
難道攀這天柱峰,攀到了一定的高度就會招來雷劫不成?
這雷劫來的突然,不見有靈氣匯聚、也未覺察里面蘊含大道真意或者殺伐之氣,只是單純地打雷,看著和正常的打雷下雨一般。
但是卻全都準確地劈在魏駿杰身上。
魏駿杰無從分辨這是哪一種雷劫,如此詭異蹊蹺的雷劫魏駿杰從未見過,也從未听人提起過。
還好這雷劫的強度並不高,也就是化神期的強度左右。
此等強度,對于魏駿杰沒太大影響。
就怕這雷劫越來越強,那便難以處理。
今次攀山與以往不同,自己這次是奉了師尊之命和太師叔祖的法旨攀山。必不能輕易言退。
想到這里,魏駿杰打算先行渡劫,待到這場雷劫過去再繼續攀登。如此一來,最是穩妥。
結果這雷劫卻像是無窮無盡一般,絲毫未見停歇減弱的跡象。
雷劫不知何時結束,那株苗禾卻一直都在慢慢變短,如今已經少了五分之一的長度。
思忖良久之後,魏駿杰決定頂著這雷劫繼續攀行。
頂雷繼續攀了五萬里,苗禾還剩五分之三的時候,魏駿杰攀上了一處石台。石台上山壁的那一面刻著兩行大字——分道台上十萬里,雷霆崖。此處往上十萬里,風息洞。
雷霆崖上反而是晴空萬里、艷陽高照、無風無雷,只是不管是繼續攀爬還是轉身向下,卻都是天雷滾滾。
“如此速度,這苗禾耗盡之時,也未必能到得了那分界岩吧?”
魏駿杰稍作調息,頂著雷劫繼續向上攀爬。
過了風息洞,往上十萬里是舍身崖;過了舍身崖再往上十萬里是妙音台;妙音台再往上,便是分界岩。
魏駿杰這一路猶如神助一般,頂著越來越強的雷劫和罡風,硬是攀到了分界岩之下五萬里的地方。
只要自己能到得了分界岩,師尊和師叔祖交代的任務應當就算是完成了。
苗禾還剩五分之一的時候,魏駿杰的手搭上了分界岩的邊緣。
魏駿杰早已看出來,這苗禾並非只是一件計時用的東西,而是一件異寶。
此物削減了雷劫和罡風對自己的影響,護著自己一路向上。若是沒有這株苗禾,自己怕是根本都到不了風息洞。
就在魏駿杰翻身踏上分界岩的瞬間,一道前所未有的強橫天雷直劈下來,將魏駿杰腳下的地面劈的粉碎。
魏駿杰失去了立足之地,被這道天雷劈的整個人橫飛出去,直直地向著山下掉落。
“不好!”魏駿杰收斂心神,開始嘗試運起神通自救。
天柱峰,攀山艱難掉落易。幾十萬里的高度,人一旦掉下去,瞬息之間就能落過分道台和登途門。
魏駿杰御劍成功的那一刻,籠罩周遭的雷雲忽然一空,原本被雷雲包裹的魏駿杰只覺得周遭景色一變!
自己居然置身于一處天坑之內!
這坑內遍布死物,四周陰氣陣陣、天上鉛雲翻滾。
空氣中居然還有罡風!
這絕對不是凡間,只怕是某處環境惡劣的下界。
這下界罡風之強,哪怕是自己這個洞玄境,應對起來也頗為吃力。
然而那雷劫卻依舊沒停,還在接連不斷地劈下,只是那雷劫的強度正在由盛轉衰,想來應當是自己帶過來的雷氣還未完全消散所致。
魏駿杰遠遠看見這坑底有一棟木屋,那木屋似乎是個活物,就那麼安安穩穩地立在坑底,罡風不能撼動其分毫。
“怕是個不得了的邪物!”魏駿杰不敢大意,只想立刻飛出坑底,遠離那棟木屋。
這處下界頗為怪異,自己應對這罡風和雷劫就已經很吃力了,倘若再驚動了那邪物……。
只是這處下界的環境自己還沒適應,應對起來頗為吃力。每每飛到半途,便會被那雷劫生生劈下來。
魏駿杰運起神通護體,卻發現那罡風和雷劫對自己的消耗居然令自己逐漸有不支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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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魏駿杰逐漸支持不住的時候,那木屋的門卻開了,從里面出來一個奇裝異服、胡子邋遢的披發大漢。
魏駿杰一眼望去,發現這人怕是能有通幽境的修為;只是不知此人是敵是友,就怕是遇到了修為深厚的邪修。
若是在平時,通幽境自己當然不懼,只是現如今……。
若那人真是個邪修,卻又不懼這罡風,以自己如今這般怕是實難應對。
魏駿杰立刻御劍遠離。
誰知那人卻忽然吐氣開聲高喝了一句——“不知是何方道友在此渡劫啊?”
這一聲當真是聲傳四野、震蕩人心,激的魏駿杰體內真氣為之一滯,差點就從天上掉下來。
“好渾厚的修為!怕是個體修!”
正自驚疑不定之時,那人卻又喊出來一段大白話。
魏駿杰這才御使飛劍,與那人一番交談。
魏駿杰察言觀色,只看出來這人的修為起碼也是通幽境,其他的信息卻一概不知。言語之間,這人對于大周的練氣門派似乎也是不清不楚。
莫非這是個得了大機緣的野修?身懷神通卻不自知?
都到了他這個境界,他為何還會和自己說吃飯睡覺這等俗事?而且這人身上除了他自己的氣息之外,為何還會有一道成年女的氣息?
和這人聊天,叫魏駿杰感到說不出的難受。
這人身上處處透著古怪,言語之間更是跳脫異常,辦事也是全無章法。偏偏卻還神智清明,不像是個瘋子……。
直到看見這人轉身進了那壁爐,魏駿杰又被嚇了一跳——這房子,果然是個活物!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魏駿杰干脆打著三分的警醒在前廳閉目調息了一宿。
這屋子處處透著古怪。
那名野修明明說了家中有女眷,可是從昨晚他進了壁爐開始一直到早上,魏駿杰能夠感受到的活物就只有這屋子一個,那人和那人身上帶著的一個活物氣息居然完全消息了,屋子內也再無其他任何活物的氣息。
卯時,屋內忽然多出了兩個活物的氣息,這兩個活物的氣息和昨晚那人與他身上帶著的那道成年女子氣息不同,是一大一小兩道人氣,且皆為女子。
這兩名女子的氣息忽然出現在二樓,此時正在下樓。
魏駿杰听著腳步聲轉過身,正好看到領著安娜下樓來的艾達。
大乘境!
“在下,天柱峰,魏駿杰。敢問上仙山門?”魏駿杰對著艾達躬身施禮。
“啊?”艾達沒反應過來……。
上仙?這是說自己沒錯吧?
“那個,魏先生是吧?你們見了女的,不應該是喊仙子的嗎?”
還好之前王琦給艾達胡亂科普了一番,艾達在學校的時候也听喜歡看網絡小說的同學們多少聊過一點。
上仙好像是個很厲害的稱呼,但是印象里被人喊上仙的都是些白胡子老頭吧?
自己可是女的,而且也不老啊……。
艾達一句話,又給魏駿杰整不會了……。
對方可是大乘期的超級高手,自己喊上仙沒毛病啊?真要是敢喊仙子,豈非有輕薄之嫌?
一個通玄境的野修就算了,還未听說過哪個野修能到大乘境的。
“這……,上仙說笑了。晚輩不敢。”
艾達懵了……。
喊自己仙子的話,自己挺喜歡的。
仙子好像還包含有贊美女人美貌的意思,哪個女孩不希望被人稱贊自己的美貌啊?
干嘛還不敢呢?
非要把自己喊成白胡子老頭?
“那個,如果我希望您喊我仙子呢?”
魏駿杰有點混亂……。
這夫妻二人為何如此奇怪?
通幽境和大乘境結為道侶,還生了一個沒靈根的閨女。
身為上仙,還非要自降身份叫自己喊她仙子?
這種事說出去——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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