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廚房,慕容黎就被東西絆了一跤,下意識去扶,又接二連三不是踫到東西就是跌跌撞撞,一連串反應下來,剛好撞上比平常偏移了一寸的水果刀,被刀割開一個小口子。
姐弟倆的擺放習慣稍有差異,張曼月是隨手放到哪里是哪里,慕容黎又不做家務,她隨手還自在一些;陳岷就要嚴謹許多,基本都是放在菜旁邊,菜多就會變動位置,今天因為要離開,他提前給姐姐買了一些蔬菜,一部分在冰箱里,剩下那些不怕熱的都在外面。
慕容黎只以為是意外,根本沒想過會有什麼問題,最近幾天被女朋友的啞巴弟弟說得頻頻心虛,但是張曼月性格很好,陳岷也只是問事情強勢一點,連一點別的針對都沒有,與其說是阻礙不如說是冷漠。
他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一切都是精心設計過的,就像前幾天“倒霉”的若干件事情一樣。
正在吃飯的陳岷也收到了0231“計劃成功”的消息,他面色如常,心里卻像沉了一汪深不見底的海,里頭潛藏著無數秘密。
他給張曼月帶飯,其實還帶了額外的飯後水果,也是慕容黎看不上的,既不夠高貴又不夠甜美,外表普通僅能解渴,廉價的白皮菜瓜,那是老家人人都會種、比西瓜更普遍的夏日瓜菜,既能加點鹽和醬油拌一拌就上桌,也能清口吃,果肉是微微泛綠的白,像是往嫩綠里填入許多珍珠粉,又水潤潤得好似玉石,樸實清爽。
[反正他不喜歡,我給姐姐帶個菜瓜怎麼啦?]陳岷這幾天也買過西瓜菜瓜之外的水果,香甜的李子枇杷、柔軟甜美的桃子、寶石一樣的紫葡萄,還有一些其他的時令水果,都買得不多,夏天水果放不久,不過慕容黎看不起一切街邊水果店和小攤上買來的水果,不吃就不吃,生病也活該。
快穿者經歷過人上人的生活,也知道那些慕容黎覺得將就的水果,一個月的工資買來都不夠幾頓,也知道慕容黎的病發——根源于此。
說到底,慕容黎離家出走了,可是魂還在驕奢華美的豪宅中,從未走入底層。
這一次甚至連落魄的小出租屋都沒有,慕容黎還是慕容黎,張曼月卻是月入五位數的工程師,她養兩個人綽綽有余,也不必擠在那破舊的小屋里,有情飲水飽,攢著錢卻最後把錢和命都丟了。
被放在小盒子里的倉鼠團子捧著甜玉米粒、堅果谷物和一小塊菜瓜吃得香甜,陳岷又叉起一塊菜瓜塞給姐姐,小餐廳里有人吃著自家帶來的飯,有人在公司的食堂里打了滿滿一盤好吃的,這一處只有技術部門才能用餐的小食堂里,就連過來一起吃飯的家屬,都至少是大學生。
他想,這兩年沒個人陪著吃飯,姐姐一定不開心,她不喜歡孤零零一個人吃飯,但是其他同事要麼三兩成群,要麼有家屬作伴。
這家公司的老板是個智性戀,技術部門吃得比領導食堂還好,只是技術部門連家屬都只能進來一本的,慕容黎太菜了。
啃到最後三塊菜瓜,陳岷的手機忽然“叮咚”一聲,他三兩口解決掉一塊瓜,腮幫子里鼓鼓地還在咀嚼,就用手語表示臨時有工作,用擦過紙巾的手遮住了浮現的郵件。
十萬塊,是一個三月才成為女繼承人的姑娘,一個問題的價格。
她問,有位父輩的合作伙伴,家中獨子久久不歸,如何松動對方的價碼?
對話框里幾個字徐徐浮現︰
你問他,哪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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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抱著小盒子里的倉鼠離開,說要順道回一趟家,剛好捎上今年的新果子,給姆媽看一眼畢業證書再開始作為自由撰稿人全國各地跑的工作,張曼月也午休結束,投入了新一輪的工作。
然而半下午時,她突然接到電話,說慕容黎血流不止,需要家屬到醫院簽字。
張曼月在學校時雖然不是拿獎學金的特優學生,可是她的眼楮很利,看得出來——
<,長約半厘米,正常來說,趕過去都要愈合了。
而她手頭的實驗做到一半,她負責的是觀測工作,一分一秒都很寶貴,雖然不是什麼創新,但也涉及到一些不輕不重的因素。
這條短信活生生像是詐騙。
左右危難之際,老板竟然神兵天降,直接以上班時間不得早退為由,婉轉回絕了對面,合理地把她“扣押”在了公司。
但是張曼月並不知道,那道微紅的小口子,確實一直止不住。
且不說慕容黎的確診會給生活帶來怎麼樣的改變,另一邊,慕容老爺子想盡各種方法,卻在得知老友家閨女帶來的消息時瞪大了雙眼。
“什麼叫……哪個兒子?!”
老先生雖然年輕時是個實打實的人渣,但卻不是蠢人,很快就意識到,人人都知道他只有一個獨子,若非有什麼不知道的事情,對方怎麼會這樣說?
他大手一揮,“查!給我查清楚,青青當年在外邊的時候,是不是還留下了孩子!”
黎青青當年離開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情況,那時慕容總裁還吊著未婚妻,和她辦了婚禮,但沒有結婚證,所以連她什麼時候走,走之前做了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劇情里寫了,寫了她是怎麼樣螞蟻搬家,怎麼樣在婚姻幾年里徹底死心,連辛苦生下來的兒子都不愛她,她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會絕望,但是姓慕容的無論生前死後都沒有放過她。
[她要是真的帶走一個孩子,寧願這個孩子在孤兒院長大,也不會讓他回到慕容家的。]
下午去查,當天晚上萬能秘書就給慕容老爺子呈上了一份資料。
不姓黎,但是那張小臉比慕容黎更像黎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