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細想,原先背對他而坐,听見他洗漱完的青年開口。
“柳三娘一行人計劃縝密,手段很辣不似尋常打家劫舍之人,隊伍侍衛不多,皆是朝臣,未免他們的同伙趕過來,天剛亮隊伍便啟程了。”
面上的熱帕子漸漸涼下來,顧霖微微點頭,從客棧那群匪徒行事間所展現出來的狠辣程度,顧霖就知道他們不是尋常那些三三倆倆結伴,打打鬧鬧的偷雞摸狗之輩。
這群人身上的血煞氣很濃,人均沾過幾條人命的那種。
依著架勢,他們的背後很可能藏著幾百號人。
馬車外的人將早點端進車廂,鄭顥伸手接過後讓對方下去,接著,他將早點放到年輕哥兒身前的桌面上。
顧霖低首一看,是一碗熱湯面,在隊伍趕路期間想要吃一碗湯面可不是件易事。
鄭顥伸手,將筷子遞給年輕哥兒︰“顧叔吃些朝食墊墊肚子。”
昨晚除了用了些糕點外,顧霖什麼都沒吃,聞著面前香噴噴的湯面,他接過筷子吸溜起面條。
待一碗湯面,連面帶湯都被吃完後,年輕哥兒才好似吃飽停下來。
放下筷子,拿著帕子擦拭嘴唇,顧霖抬眸看向鄭顥,問起昨夜的事情︰“客棧那群匪徒可審出些什麼了?”
鄭顥起身幾步來到他身邊坐下,顧霖面不改色。
不答顧霖的問話,鄭顥開口反問︰“顧叔可還記得我此行的目的?”
這個鄭顥和他說過,顧霖點點頭。
他道︰“你此行前來冀北府,一是為了讓鎮紅軍趕緊將紅衣軍招安,平定南邊動亂,二是警醒鎮紅軍中貪墨軍餉的將領吐出他們不該得到的東西。”
微垂眼眸,鄭顥從身旁端起茶水遞給顧霖,每每用完飯後,年輕哥兒都喜歡用茶。
顧霖身子一頓,抬手接過茶杯
鄭顥繼續道︰“我作為監軍此行前來冀北府的目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鎮紅軍將領豈能不知。”
反問語句卻是用著肯定的語氣。
顧霖眉頭一蹙,大腦一轉。
他沒有立刻開口,微微沉吟後道︰“你是說這些匪徒是鎮紅軍將領派來的?”
“是或不是皆有可能。”
鄭顥眸色漸深︰“監軍隊伍已踏入冀北府地界,倘若不為人所懷疑,鎮紅軍將領就不會在冀北府中對我動手。”
“而是該在我離開京城時,或者行至半路時對我下殺手。”
只有這樣,鎮紅軍將領才能洗脫自己的嫌疑。
听著鄭顥的分析,顧霖思索片刻後道︰“你說的有理卻不一定。”
迎著青年看過來的目光,顧霖解釋︰“我等在客棧受到匪徒劫殺有三種可能。”
他看著鄭顥,一條一條地分析著︰“第一就是我們懷疑的那樣,貪墨軍餉的鎮紅軍將領不願你進城,特意派人截殺你,讓你死在郊外,這樣他們在下一任監軍到達前,就能把所有證據毀掉。
二是與鎮紅軍勾結的京城官員,為了讓你不查到些什麼,也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見你到達冀北府後動手,三是鎮紅軍中貪墨軍餉的將領不止幾位,人多易變,有人沒和主事人商量好就擅自派人殺你。”
青年保持著安靜,認真听著年輕哥兒的分析,見他話音未完,鄭顥道︰“顧叔直說就是。”
顧霖沒有多說,提醒一句︰“有時候,往往最不可能發生的的反而最有可能。”
鄭顥聞言,清冷神情一怔,他沒有回話,而是眉間微凝生出沉思。
片刻,青年眉間微緩,他低眸看向年輕哥兒道︰“是我想多了,多謝顧叔指點。”
顧霖搖了搖頭,對方之所以沒有想到或者確定這點,不過是因為平日打交道的皆是聰敏至極,城府深沉之人,常日和這些人待在一塊兒,一個腦子能當五六個用,誰都不會有這般粗淺至極的方法對付敵人。
忽然離開京城,青年遇到朝自己下死手的人,便下意識將對方代入朝堂那群老狐狸。
昨夜在郊外客棧遇到那群匪徒,隊伍里的其他官員不敢再慢悠悠地趕路了,一行人休息都不帶休息,派人前來同鄭顥道︰“鄭大人無需顧忌我等,皇命為重,我等趕緊到達冀北府同鎮紅軍匯合才是要事。”
同行官員皆是大義凜然的模樣,如果不是跟著他們游山玩水般出行一月,顧霖差點就要被他們糊弄過去了。
一行人快速趕路,天黑前,他們終于到達了冀北府。
守城的士兵遠遠看著他們的陣仗,快速進城稟告給知府大人。
隊伍臨近城門時,整條隊伍停下來,馬車旁響起大卓的稟告︰“大人,冀北府知府出城親迎。”
鄭顥轉眸看向顧霖︰“我先出去,顧叔稍等片刻便能進城了。”
顧霖微微點頭,讓他快些離開,冀北府知府特意出城,就是為了迎接他。
鄭顥抬腿走下馬車。
身高尋常,體態正常的冀北府知府上前幾步,朝鄭顥道︰“久聞鄭大人身負皇命前來冀北府,本官這些天日盼夜盼,可算把鄭大人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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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鄭顥兼任戶部員外郎,本職卻是翰林院從六品修撰,不至于讓封疆大吏如此厚待,親自出城迎接,可他身負皇命,既為監察御史又為監軍,冀北府知府出城親迎並不逾矩。
鄭顥回道︰“有勞任大人出城親迎了。”
任知府笑了笑︰“幾步路而已,迎接鄭大人是應該的。”
鄭顥轉眸看向大卓示意,大卓立馬向隊伍後面走去,任知府見此不明其意。
片刻,大卓領著十幾人過來,包括柳三娘在內一行人手腳被草繩綁住,一步接著一步走到任知府面前。
鄭顥轉頭看向任知府道︰“本官與諸位同僚在冀北府郊外入住一間客棧,不想客棧原先的掌櫃和店小二為匪徒所殺害,這些匪徒扮作掌櫃和小二繼續經營客棧,在我等放下戒備時,往我等飯菜中下藥,欲圖殺害我等。”
鄭顥話落,隊伍中立馬有官員附和︰“若非鄭大人手下懂得幾分藥理,察覺客棧有異,我等怕是皆身首異處,客死他鄉了。”
任知府臉上立馬顯出震怒︰“究竟是何人敢這般膽大包天,謀害朝廷命官!”
站在鄭顥身後的官員開口道︰“任大人,我等可是進了你治下之地出事,你可要好好查明此事啊!”
任知府面上顯出抱歉︰“是我不是,冀北府匪徒猖獗,每每本官派兵剿匪不久後,又是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任知府一邊說著一邊苦惱至極。
鄭顥道︰“我等能體諒任大人的不易,任大人身為一府之首,必定有許多事情要忙碌,一時間忽視匪徒作亂情有可原,但此行官員皆是朝廷梁柱,還望任大人盡心查明這些匪徒為何對我等朝廷命官痛下殺手。”
“自然自然。”
任大人道︰“冀北府成出現這些事,本官也難逃其咎。”
“本官一定會將此事查的水落石出。”
鄭顥道︰“本官會讓手下審問過匪徒的人協助任大人一起審訊。”
任知府面不改色,笑了笑道︰“有鄭大人幫助必定事半功倍。”
任知府接著道︰“本官已備下宴席,還請鄭大人與諸位大人賞臉。”
沒有拒絕,鄭顥領著身後一眾官員隨任知府而去。
顧霖坐在馬車上,掀開車簾,看著他們進入城門。
大卓派人前來稟告︰“夫郎,大人前去府衙赴宴。”
“小的叫大燕,大卓管事讓小的帶您去落腳處。”
顧霖點點頭,放下車簾,很快就到了落腳的地方。
大燕道︰“這是歷任監察御史和監軍到達冀北府後住的地方。上一任監軍遭遇敵襲,不幸殉職,如今這處只有鄭大人和您住。”
知道沒有其他官員女眷住在這里,顧霖便放心了,他也不用費心思和對方打交道。
大燕對年輕哥兒問道︰“夫郎,灶房已經備好飯菜了,您可要用飯?”
顧霖微微搖頭道︰“先帶我去住的地方。”
大燕應是,而後走在前頭領著顧霖去後院。
到了住的院子,顧霖讓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大燕從大卓管事那兒知曉夫郎不喜歡別人在身邊伺候著,于是叫那些人都下去。
待室內空曠下來後,顧霖對大燕道︰“你下去吧。”
大燕神情顯出為難,顧霖蹙起眉頭︰“還有什麼事?”
大燕道︰“大人說了,如果夫郎不用晚食••••••”
听著對方的話語,顧霖眼眸微冷︰“如果我不用晚食,他要怎麼樣?”
大燕垂首︰“就讓我們也不用吃了。”
聞言,顧霖閉了閉眼,而後睜開雙眼道︰“上一盅湯水即可。”
只要對方肯吃就行,大燕連忙應是而後退下。
見對方急匆匆離開,害怕自己反悔的模樣,顧霖氣著氣著笑出來了,片刻,想到鄭顥的威脅,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下來。
用過飯後,顧霖原先想等著鄭顥回來就過去找對方,卻不想坐了兩個時辰,鄭顥仍未有回來的意思。
眼皮沉重,顧霖熬不下去了,打算明日再找對方。
合上眼皮,顧霖躺在床榻上睡著了。
翌日清醒過來,洗漱好後,他就要往前院去,大燕過來回稟︰“夫郎,鄭大人去軍營了,留下話道這幾日他皆會待在軍營,讓您離府時帶夠人。”
一听話的內容,顧霖就沒有懷疑不是鄭顥說的,誰會派人傳話還不忘再三叮囑讓他帶人出行。
想到對方監軍的身份和客棧的匪徒,以及虎視眈眈的鎮紅軍將領,顧霖就知道鄭顥有多招人恨了。
所以,他沒有拒絕護衛的跟隨。
帶著幾位護衛,顧霖踏出府門來到城內最熱鬧的街道。
同京城和其他府城不同,冀北府府城的百姓即便在街邊擺攤做生意,熱情吆喝著,但臉上眉間滿是擔憂驚慌之色,路邊稍微弄出大些的動靜,他們就宛若驚弓之鳥般四處張望。
不知是受到幾十里外紅衣軍的威脅,還是其他緣故。
顧霖走上街道,路上行人匆匆,見他身後跟著幾個護衛,皆快速地躲避過去,一副生怕沖撞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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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霖微微蹙眉,無論是在越明府還是京城中,雖也有許多官宦子弟攜帶護衛出行,百姓見之紛紛躲避,卻也不似這般膽戰心驚姿態。
見行人對他排斥,顧霖沒有妄自行動,他轉頭對身邊的護衛道︰“表情溫和些。”
護衛面面相覷︰“••••••”
而後,一位護衛試著唇角上揚扯出一抹笑,剛好一位孩童經過,看到護衛的笑容後,被嚇得哭出來往遠處跑去。
見對方笑得宛若殺人狂魔的表情,顧霖微微沉默,不再逼迫他們。
護衛重新面無表情。
顧霖閑逛著,經過幾個小攤後,他就知道當地盛產什麼了。
滿地的陶瓷烏貨,顧霖一邊走著,一邊品鑒哪家的手藝比較好。
第一家的陶罐捏的好,雖然看著小但很能裝,第二家的陶碗看起來好,但用上一年半載,水接觸多了必定會開裂,第三家••••••
忽然,年輕哥兒的腳步在一家小攤前停下。
小攤老板是位膚色暗黃粗糙的男人,他見年輕哥兒身後跟著幾位高大強壯的護衛,小心翼翼道︰“夫郎若有看上的陶器盡管拿去,也是小的福分。”
顧霖眉心一跳。
他抬手指著小攤上,十幾個略微發黃發褐的陶器問道︰“你家的陶器怎麼和其他家不一樣?”
男人聞言,神情劃過一絲失落道︰“小的也不知。”
見年輕哥兒一臉興致勃勃,男人鼓起勇氣解釋道︰“公子莫要看小的陶器這般模樣,卻觸感比尋常陶器細膩。”
年輕哥兒“哦”了一聲,語氣微微上揚很是感興趣的模樣。
男人想了想道︰“我家陶瓷的土不像其他小攤是在河邊取得,這是小的從家中後山取得泥土。”
顧霖心中浮現出一個猜測,不過具體還要他親自前去證實。
他佯裝好奇︰“我一向對燒制陶瓷很感興趣,從未見過你說的陶土,不知我能否去你家後山看看?”
男人微微搖手道︰“那後山沒有主人,不是小的家里的。”
顧霖聞言,心下愈發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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