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殺了將近一個時辰,凡是敢踏前一步離顧家五十步的災民皆血濺當場,命喪黃泉。
災民見鄭顥這群人不好對付,立馬轉身遠離他們。但是,他們雖不敢往顧家涌去,卻不怕巷子里的其他人家。
災民們手持木槍木棍闖入一戶戶人家,沖天的哀叫哭聲席卷整個巷道。
鄭顥抬眸看向牛強,牛強受到示意微微點頭,然後帶人去救其他人家。
鄭顥收回目光,眺望遠處東西二城上頭飄蕩著的滾滾濃煙,那一片是府城官吏和巨賈的住宅,如今皆被燒毀了。
牛強領著一行鏢師去救被搶掠的人家,災民雖看著人多勢眾,烏泱泱的一群氣勢逼人,但牛強一行人可不是吃素的。
他們皆是練家子,常年來往南北走鏢,途徑多處山頭郊野,遇到的土匪馬賊不知有多少,那手上沾染的性命更是數不勝數。
如馬賊山匪那等飲血吃肉的惡徒,他們都殺過不少,面對眼前這百來位普通難民,一行鏢師毫不畏懼。
牛強一行人先是救下顧家隔壁的人家,這戶人家的院子里長有一棵梨樹,平日里凡是經過都能聞到梨子的果香,但如今滿院鮮血,梨樹上更是染了不少血跡,除了血腥味再也聞不到半點梨子的清香了。
這戶人家的漢子護著家人,自己拿著鐵劍站在房門外砍殺災民,其揮動鐵劍的動作能看出些許武功底子,不過即便如此,長時間應付著幾十位災民的攻擊,他有些寡不敵眾了。
牛強和鏢師們上前,手起手落間便殺了所有的災民。
白朗上前抱拳道謝︰“多謝各位恩公出手相救,救命之恩白朗銘記在心,日後若有差遣絕不推辭。
白朗行動言語間豪爽大方,牛強與三教九流的人打過交道,看得出對方此言真心實意。
他道︰“是鄭秀才顧念鄰里之情,命我等前來解救你們。”
白朗聞言微訝,他自然知曉巷子里頭唯一的少年秀才公了,但不想對方竟然能夠驅使這麼一群人。
不給對方多想,牛強道︰“我見你有功夫在身,你先將你父母和夫郎送到顧家門口,過來和我們一起驅趕災民。”
白朗抱拳應是,而後快速將爹娘和夫郎送往顧家門外,接著他便看到手握鐵劍,長身玉立在血腥尸骸上的少年。
許是他注視的時間太長了,那久站不動的少年轉目看向他,頓時,白朗被少年冷血沉靜的黑眸驚住了。
片刻,想到對方是他們一家的救命恩人,白朗朝鄭顥抱拳道謝︰“多謝鄭秀才施以援手!”
鄭顥薄唇輕啟,聲如玉石︰“同是鄰里,本該守望相助!”
白朗再次抱拳,然後轉身朝牛強的方向走去,常年走鏢,他手上也握著一把鋒利的鐵劍,同牛強等人合作,比自己一個人應付起災民來輕松許多。
不過同是舞劍耍刀,但很顯然,白朗的路數和牛強等人的招數是不一樣的。
對付起難民來,白朗持劍出擊,一招一式中帶著正大光明之意,是正統的武功路數,但牛強等人招數詭異,一動一步皆出人意料,但凡是落在災民身上,皆是一招斃命,狠辣無比。
很快,越來越多的人被牛強一行人救下了,這些人家皆是明事理懂感恩的,家中男子將老幼送去顧家門口後,便拿起武器和牛強等人一起將災民往巷子外頭趕去。
牛強舉劍殺死最後一個拼命抵抗的災民,見巷子里沒有活著的災民後,牛強讓一行人分散守在小巷的幾個出口,以免外頭的災民偷襲進來。
接著,牛強轉身走到鄭顥的面前道︰“鄭秀才,災民都趕出去了。”
從幾乎可以推成半人高的尸體上收回目光,鄭顥點點頭道︰“辛苦兄弟們了,待今夜事了,我再犒勞兄弟們!”
“多謝鄭秀才體恤。”牛強笑了笑接著道︰“他們樂意著呢!平日吃著顧老板給的吃食,那群小子被顧老板和趙嫂子的手藝慣的不行,外頭的吃食都說不好吃,總是心心念念好運樓的飯菜和趙嫂子做的吃食!”
牛強沒有夸張,雖然這群鏢師皆是刀尖舔血之人,但他們不是馬賊那等亡命之徒,十分講道上的規矩且重義氣。
他們受恩于鄭顥免去殺頭之罪,對方建立鏢局為他們提供安身之地,雙重恩情下,他們理應報答對方。
接到鄭秀才命他們保護家人的任務時,他們想終于能為恩公做些什麼了,但沒想到鄭秀才的長輩對他們那般體貼和善。
幾乎每日,凡逢下午晚間,顧霖皆會提著幾個食盒放到院子的石桌上,讓他們進來吃些點心墊墊肚子,食盒里的吃食有時候是顧老板他們自己做的,有時候是從外頭的酒樓買的,皆是好肉好菜。
顧及著他們白日黑夜都要在外頭守著,顧老板便準備了些不醉人的飲子加熱後,給他們喝著取暖。
故而鏢師們對顧霖的印象十分好,對于保護對方,他們既是吃人嘴軟,又是樂意至極。
鄭顥毫不扭捏道︰“改日便讓兄弟們吃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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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對牛強道︰“郊外駐兵差不多收到知府派人送去的書信,如今正往府城趕來,你在外頭守著,我去看看顧叔和趙嫂子。”
說完,鄭顥握著長劍轉身踏進家門。
鄭顥離開後,顧霖扶著趙嫂子進屋,因著外頭凶險,顧霖也不敢點燈,他伸手在桌面上摸索著,終于踫到水壺後將其提起來,給趙嫂子倒了一杯水。
趙嫂子接過杯子,一臉憔悴害怕,她一想到剛才听到的打打殺殺的聲音,身體便不由得一抖擻。
她平日里雖敢同陌生人吵嘴干架,但卻從未見過這般動刀動槍的動亂。
趙嫂子六神無主地看向顧霖︰“霖哥兒,你說鄭小子和你趙大哥在外頭不會有事吧?大根夫妻在外頭住著,也不知他們那邊有沒有受到影響。”
雖然顧霖自己也擔心外頭的情況,但他溫和著聲音,安慰趙嫂子道︰“有牛大哥他們在不會有事的,而且小顥從小到大便習武肯定會保護好趙大哥的。大根夫妻和木家住的近,清蓮為人機敏,一旦察覺不對,必定會帶著大根回娘家,大根和木家幾兄弟加在一起,那身量力氣,普通災民絕不是他們的對手。”
顧霖的安慰很有用,趙嫂子瘋狂跳動的心髒漸漸安穩下來。
接著,她眼里浮現水光,恨恨道︰“好了吧,這些巨賈大族吝嗇貪心,要麼關閉粥棚,要麼將粥棚里的粥水以次充好,時間一久,災民怨恨死他們,直接造反闖進府城,若只殺他們便算了,可憐我們這些老百姓什麼也沒做,平白被連累了!”
見趙嫂子一臉怒容和傷心,顧霖趕緊轉移話題道︰“嫂子,外頭的災民還沒有解決,待會兒也不清楚情況如何,我們先躲進地道藏好,以免小顥他們擔憂分心。”
“好。”趙嫂子听進顧霖的話應道。
接著,顧霖帶趙嫂子來到自己的床榻前,按著鄭顥的說法,顧霖趴下身子,將手伸進床榻里頭,四處摸索一下,而後摁了摁床榻底下一處,忽的,那塊地方凹陷進去。
顧霖和趙嫂子親眼看著床榻底下,原本平整的地面向兩邊開啟,露出一個四四方方幽黑的通道。
顧霖轉頭對趙嫂子道︰“嫂子你先進去!”
趙嫂子點了點頭,而後順著顧霖的攙扶走進地道︰“霖哥兒,你也快點進來吧。”
顧霖俯下身子就要準備進去,倏地,他听到門外傳來略微急促的腳步聲,他趕緊縱身一躍,而後關閉地道通口。
顧霖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景物,地道中,泥土的土腥味和厚重的灰塵向他的鼻子襲去,顧霖艱難地呼吸著。
“咯吱”一聲,地道沒有做到完全的隔音,顧霖听到外頭房門被打開的聲音,還有隱隱約約的腳步聲。
忽然,他心下一沉,因為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了,而後,腳步聲驀地消失了。
顧霖緊握著手上的長棍,雙眼盯著頭頂關閉著的漆黑通道口。
忽地,頭頂傳來一陣聲音,通道口開了。
顧霖舉起長棍正要向其砸去,便听到一道清冽的嗓音從上頭上來。
“顧叔可以出來了,外頭沒事了。”
顧霖抬頭看到鄭顥的面容後,立馬放下手上的長棍。
接著,鄭顥向顧霖伸出手臂,顧霖將手搭上去,借著對方的力氣從地道出來。
然後,他轉身將趙嫂子也拉了出來。
顧霖轉頭問鄭顥道︰“可是官府派兵過來了?”
城外災民數以萬計,即便鄭顥一行人身手不錯,且大多數災民往東城西城涌去。但是顧家附近皆是小康之家,不如巨賈大族家中有壯僕可以抵擋災民,所以,災民更喜歡搶掠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良民。
鄭顥一行人只有十幾人,前來搶掠的災民至少有幾百人,即便鄭顥自小習武,鏢師們是練家子,顧霖仍擔心出現蟻多咬死象的局面。
鄭顥開口解釋道︰“兵營接到傳訊後還要集結士兵,如今離城破過去一個時辰,駐兵應該差不多到了。”
顧霖聞言看著身前的鄭顥,倒吸一口氣,道︰“所以,就你們幾個人把闖進來的災民都趕走了?”
鄭顥神色沉靜,微微點頭;"將攻擊咱們家的災民處理好後,我便讓牛強帶人去救巷子里的其他人家了。
與此同時召集其他青壯年一起抵御災民,災民們平日吃不飽且身子虛弱虧損,哪兒打得過壯實的漢子,于是,我們合力將他們趕了出去。"
鄭顥說的風輕雲淡,顧霖和趙嫂子心中卻難以平靜。
他們看著身前光潔如玉的翩翩少年郎,腦海里里,對方溫和文氣的書生形象逐漸褪去,轉化為戲文中運籌帷幄,以一敵百的沙場將軍。
顧霖開口問道︰“你們有沒有受傷?”
鄭顥︰“我和趙大哥都沒有受傷,但有兩位鏢師不小心受了傷,不過是輕傷,並無大礙。”
顧霖對鄭顥道︰“既然外頭安全了,那我也出去,好為傷者包扎傷口。”
趙嫂子在一旁點頭附和。
看著面前一心牽掛傷者的顧叔,鄭顥道︰“外頭血腥髒亂還未清理干淨,顧叔待在家中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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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霖抬頭看向對方。
鄭顥面不改色道︰“巷子里頭皆是殘肢斷臂,顧叔若是看了後,可能會身子不適。”
顧霖微微搖頭道︰“如果說外頭還有災民,我不會出去給你們添亂,但如今安全了,牛大哥他們為了保護我們受傷,如果我還躲在家里不出去,實在是太過冷漠無情了。”
“小顥,雖然我害怕鮮血尸骸,但這不是我逃避現實的理由。”
鄭顥微垂眼眸,看著面前下定決心,一臉堅定的年輕哥兒,輕聲道︰“好。”
听到對方答應,顧霖臉上露出笑容,而後他轉頭叮囑趙嫂子道︰“嫂子你去煮些薄荷水來,牛大哥他們剛剛抵御災民,被血腥味腌透了,你去煮些薄荷水給他們提提神!”
趙嫂子應了一聲,然後走去灶房,接著顧霖去大堂,提著自己專門請醫館大夫配好的藥箱跟在鄭顥身後走向大門。
距離大門只有幾步之遙時,鄭顥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他低眸看向顧霖道︰“顧叔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鄭顥承認,他沒有想象中那般尊重顧叔的意願。
顧叔想要踏出束縛自己的那一步,鄭顥卻擔心對方會受到傷害,他想連雞都不敢殺的顧叔真的能克服一門之隔的尸山尸海嗎?
顧霖沒有退讓,他眼神堅毅,神情溫和地對鄭顥道︰“小顥,我已經準備好了。”
身前的少年背對著月光,即便顧霖抬頭看著他,也看不清對方臉上的具體表情。
鄭顥沉默著,半晌他開口道︰“好。”
他沒有再說什麼,例如讓對方待會兒看到門外的情形,感到不適後告訴他,他再送對方回來這類話。
看著對方堅定的神情與表現,鄭顥心間便有了答案。
他應該尊重顧叔的想法,鄭顥腳下不停地走著,心中亦不停地告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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