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如此微弱,一閃即逝。
在眾人眼中,卻好似開天闢地一般,照亮了新的時代。
“除了大小,和天雷簡直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的形狀,讓所有人的眼楮都瞪圓了。
汲黯回想自己摩擦起電時發出的火花,喃喃自語,
“我竟然也搓出過天雷麼?”
陸鳴控制著導線,連續釋放出四次電火花。
“諸位都看到了吧,這幾道電光雖然微弱,但本質上和天雷是一致的,外形也很一致。
人如果觸踫到,也會有類似于萊頓瓶的效果,但是沒有那麼強烈。
有沒有人想觸踫一下試試?”
陸鳴邀請了一會,但是沒人想上台。
“富民侯,體驗過萊頓瓶就夠了,發電機這麼大塊頭,還不得把人給電死啊。”
一個小瓶子就能讓太學生們癱倒在地,這麼大塊頭的發電機看著就嚇人。
“電壓不一樣,萊頓瓶的電壓高,所以才能讓人癱倒,發電機的功率不夠,電不死人的。”
任憑陸鳴如何解釋,就是沒人上前體驗。
“好吧,我們進入下一個實驗項目。”
陸鳴在兩根導線之間連起一根細鐵絲,再用蘆葦絮把鐵絲給埋起來,過了一會,冒煙了。
“這里面涉及到電阻的知識,鐵絲的電阻比較大,通電之後可以發出熱量。”
觀察了一下冒煙情況,陸鳴張嘴輕輕一吹,一縷火苗燃燒起來。
蘆葦絮本就易燃,火苗出現後蔓延的極快,眨眼之間,覆蓋在鐵絲上的蘆葦絮就只剩下灰燼。
“諸位,今日的實驗足以證明,我等已經窺得天地奧妙的一角。
無論是發電機發出的電光和熱量,還是萊頓瓶足以讓人癱倒在地的力量,和天上的雷霆在本質上都是一致的。
區別之處在于強度大小,是否可控。”
觀眾之中,司馬遷默默做著記錄,他要把今天的事情寫到《富民侯列傳》之中。
……
今日的實驗過後,整個長安城再無異議,天上的雷霆和人造的電真的是一回事。
各處地方,但凡有人聚集,都要談論一下富民侯的發電技術。
更有興趣的,還會討論一下電磁原理,雖然他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董仲舒走在街上,听著各處的議論聲,心中有些落寞。
元光元年,他提出天人三策,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
那時的儒家,睥睨天下諸般學問,是他心中治理天下的唯一良策。
才過了十幾年,沒想到富民侯橫空出世。
帶著他師門的學問,讓大漢從上到下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他的儒學,也到了不得不改變的地步。
不知不覺,他就走到了富民侯府。
“董公怎麼來了?”
收到消息,陸鳴立即出來迎接。
“富民侯的實驗讓人大開眼界,老夫不知不覺間就走了過來。”
董仲舒當日全程沉默,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科學院的實驗讓他大開眼界,以往的經驗和學識已經派不上用場。
世界變成了他不了解的樣子。
某種程度上,他把陸鳴視為對手。可是這個對手能手搓雷霆,讓他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富民侯的師門中,能把電運用到什麼程度?”
總不能也只是發出些電光吧,董仲舒不相信。
陸鳴深吸一口氣,非常懷念有電有網的日子,晚上可以玩到很晚再睡。
不像現在,天剛黑不久,就只能上床造人,枯燥得很。
“從何說起呢……”
陸鳴只敢說些伏打電堆和簡易電報機這些簡單東西,在大漢還有一定的實現可能。
電燈也可以嘗試一下,哪怕只能照亮一瞬間。
再復雜一些的東西他就不敢提了。
難道要告訴他後世有高鐵,以電力驅動,時速兩百多公里。
圍繞著地球轉動的衛星依靠太陽能發電,傳輸各種信號…
這些大型的東西都不能說。
要麼被董仲舒認為自己瘋了,要麼被認為自己說的是仙界的東西。
董仲舒感覺陸鳴有所隱瞞,沒有證據,單純就是感覺。
即便如此,電報機和電燈的效果還是讓他大為驚訝。
“要是能在大漢各地鋪上線路,傳遞消息豈不是會極為迅速。”
長安發出去的政令,傳遞到帝國最邊遠的地區,一般要將近兩個月時間。
若是能有電報,怕不是能朝令夕至。
其中所蘊含的意義會讓任何一個當權者為之瘋狂。
“消耗與收益不成正比。至少在你我有生之年,都看不到這一天。”
大漢的生產力不允許,光是線路的制造和養護就會拖垮這個帝國。
更不要說線路很容易被破壞,效果也不夠穩定。
董仲舒頗為遺憾,他看不到了。
”富民侯認為我儒家會限制科學的發展。為了大漢能造出這些奇物,所以必須要改變儒家?”
現在他已經明白,陸鳴為何要讓他改變儒學,為何要提出讀書人的四句標準。
最大的根源就在于科學院,科學與儒學研究的內容幾乎完全不同。
雙方要麼和平共存,要麼一方將另一方從朝堂上趕出去。
富民侯選擇了共存。
陸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講起了故事。
“我記得《論語》中有這麼一段記載,樊遲向孔子請教如何種莊稼,種菜。
孔子回答說自己不如老農和菜農。等樊遲走後,孔子對別人說樊遲是小人。
我當然知道這里的小人不是與君子相對的稱呼,而是與上位者相對。
孔子說國君講究禮、義、信就能感化百姓,讓天下歸心,不需要國君親自種莊稼。
在他的理念中,上位者只需要注重道德修養就好。
種莊稼之類的具體事物,都是下位者才應該去掌握的。”
奇技淫巧這句話不是孔子最先說的,但和他的理念幾乎一致。
“從根本上來講,儒家就是限制科學發展的,至少在客觀上有這種效果。”
當然,中國古代的技術成就長期領先全世界,不能把明清時期,尤其是清朝時期的落後都怪到儒家身上。
儒家不該背那麼大的鍋。
但該背的鍋還是要背的,不能放過儒家。
“你們儒家骨子里就輕視技術,以為有仁義道德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