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怎麼來到這里的?”
張騫難以理解。
他從東萊郡出發,一路上沿著海岸線而行,途中經過瓊崖島,
帶著龐大的船隊,歷經各種艱險才到達這里。
再一看落下閎等人,幾艘小破船,二十幾個人,就這麼水靈靈的站在這里,還弄死了一地的土著。
我是誰,我在哪里,我來干什麼?
落下閎有些不好意思,
“博望侯,我來是為了進行天文觀測的。為了讓新歷法更加準確,我們在大漢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選擇觀測地點。
在東方,我們到達了倭島,觀測之後返回東萊郡,沿著海岸一路南下。”
張騫越听越驚訝,你們是為了觀測而來,那我是來干嘛的?
“瓊崖島的位置還不夠靠南麼?”
“瓊崖島確實很靠南,但是我听富民侯說,南海上還有很多更加靠南的小島。
所以我們一路航行,遇到一個小島就觀測一番。前些天在海上遭遇風浪,順著海流漂到了這里。
好在老天保佑,人員沒有大礙。”
張騫就像听天書似的,就這麼幾艘小船,遭遇風浪後,人員還能基本保存下來,不只是老天保佑吧?
你們的先祖在下面,不知道發動了多少關系,恐怕唾沫星子都累干了。
“這些土著是什麼情況?”
張騫蹲在地上,仔細查看遺留的這些尸首。
一個個皮膚黝黑,還帶著點棕色,身上穿的是用樹葉和草編織的衣服。
用的武器大部分都是木石制成,有兩個人手中拿的像是青銅劍,但工藝很粗糙,已經被斬斷。
“不清楚,我們上岸後在海岸線附近扎營,後來就受到了他們的襲擊。
他們听不懂我們的話,我們也听不懂他們的話,這些天已經打三回了。”
落下閎有點郁悶,流落至此,遇到一群無法溝通的野蠻人,打了幾回不知道是為什麼打的。
張騫站起身,“不管是為什麼打的,他們殺了兩個大漢的人,就要為此付出代價。”
……
東萊郡,黃縣。
“富民侯,築城之後,水泥廠還能不能一直辦下去,我打算用來修築幾條道路。”
“叔父放心,水泥廠可以一直辦下去,但要控制水泥的去向。”
自從金銀被運回大漢後,東萊郡就成了一個搶手的地方。
在眾多官員眼中,東萊郡富得流油,很容易出政績。
想要來這擔任太守的人多不勝數,最終甦武的父親甦建被調任到此。
陸鳴和甦武的關系很好,雙方也不算外人。
但甦建堅持以職務相稱,陸鳴也就由他去了。
你叫你的,我叫我的,誰也不耽誤誰。
“黃縣做為金銀的周轉之地,碼頭以後的規模可能會越來越大。
開始通商後,運轉的貨物也會來越多,往返兩地的人員也同樣如此,他們的吃喝住宿都是開銷。
能把握住這次機會,以後得黃縣想必能更加繁華,整個東萊郡都會因此受益。”
按照眼下的情況,黃縣有機會成為大漢的貿易樞紐之一。
抓住這波風口,甦建能做出一番亮眼的政績。
“是啊,我也是考慮到這點。此前曾看過富民侯在上林苑新村中修建的水泥路,路面硬實,不懼雨水。
現在通往港口的幾條路,有的路段每到雨水時節就變得泥濘難以通行。要是換成水泥路,通行起來能方便很多。”
甦建听說過,要想富,先修路的說法,眼下東萊郡恰逢千載良機,正是需要他修路的時候。
不管是金銀轉運還是貨物轉運,都需要良好的道路作為基礎。
“叔父準備了多少錢?”
修路的成本是巨大的,以大漢的官道為例,一里路的成本在十萬以上,有的路段會用三合土鋪路,材料使用石灰、黏土和細砂,成本能達到三十萬,甚至更高。
這還省去了很多人力成本,靠百姓服徭役,或者是刑徒和戰俘免費承擔了大量的勞動量。
“一百五十萬左右,不知道能修多長的路?”
甦建說話時有些忐忑,他也知道錢少了點,但是前兩年有災害,賑災花了不少錢,太守家也沒有余糧啊。
“要看路的標準,越好的越貴,最便宜的水泥路,可能修個十五里左右,好點的可能修六七里。
我覺得叔父要修的路,還是要用好點的水泥,才能長期使用。”
少府中的工匠,這幾年來實驗了很多不同的配方,成本和效果都不一樣,使用壽命也都有所區別。
要是想滿足黃縣成的運轉需求,並且長期使用,當然要用好一點的水泥。不然運貨的車輛一多,恐怕用不了兩年就能把路面壓壞。
甦建面露難色,他也想用好的,可是囊中羞澀啊。
“我有個辦法,不知叔父是否願意試試?”
以前一直沒用過的辦法,陸鳴也不知道能不能發揮作用,但是可以作為一次嘗試。
反正東萊郡也拿不出太多錢,也就死馬當活馬醫了。
“如今這種局面,有辦法就比沒辦法強,不論事成與否,我都感謝富民侯的幫助。”
陸鳴一陣耳語,把自己的方案說了出來,听得甦建眼楮越瞪越大,還能這麼做麼,听起來怎麼有點害怕呢?
在他原本的打算中,修建道路主要是為了讓官方車隊通行,在運輸金銀和貨物的時候能更便捷。
商人們也可以通行,但是要繳稅。
可陸鳴直接讓他用商人的錢來修路,並在官道上修建驛站為往來商隊提供服務,甚至連驛站都可以租出去,讓普通百姓來經營。
對于重農抑商的大漢來說,這麼做屬實有些大膽了。
“地方…債券,”
甦建說了兩次才連貫起來,好奇特的詞語,除了富民侯之外絕對沒人能搞出來這種東西。
“此事開大漢之先河,能否容我考慮一番。”
甦建不敢立即答應下來,讓商人參與官道修建,是大漢立國以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第一個嘗試的人容易受到反噬。
“叔父,怕什麼,當年七國之亂的時候,朝廷不是還向商人借過錢麼,十倍的利息啊,還是用在軍事上。
修路而已,用點商人的錢,怎麼能算過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