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立蒙學在萬歷十七年第一次大朝會公布于眾,隨後,申時行找到了二十五個試點區。
大多數都是周邊有較大的寺廟,有著諸多的田地……
都察院,戶部,禮部下轄僧錄司,開始對全國寺廟的土地開始長期的調查。
因為試點大多數都是在北方,所有第一批針對的也是北方的寺廟。
實際上,控制宗教,漢人老祖宗建立的政權是很有一套的。
從先秦以來,華夏民族賦予神至高無上的地位,但若是,神影響到了統治階級的統治,那他就極有可能被拉下神壇。
大明朝一開國,明朝便設置僧錄司,為掌管僧人之最高機構,隸于禮部。
其負責頒給僧官度牒,總理天下僧人,統領地方各僧官衙門。
僧錄司設左、右善世,左、右闡教,左、右講經,左、右覺義等職。
而在各地方上還設置,府設僧綱司、州設僧正司、縣設僧會司……
此後一直存在。
在大明朝的時候,和尚,是就已經是由朝廷統一管理的。
僧錄司負責登記僧人、發給度牒,以及日常管理等事務。
要想成為和尚,需經鄉里保勘無礙,然後投寺觀從師受業,五年後經僧錄司考試,諳熟經典者才能獲得度牒,確定法名……只剃個頭,不算真和尚……當然,即便是通過了僧錄司考試,諳熟經典者,也不算真和尚。
當和尚要通過考試,要熟讀經典,算是正兒八經的和尚……然……正兒八經的和尚可能也不是那麼正兒八經。
寺廟一直都是土地兼並的重災區,同時期的倭國深受其害,不過,他們現在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在他們的時代,都開始打壓寺廟,不過,寺廟仍然保留大量的核心土地,而後在豐臣秀吉掛了後,德川家康建立江戶幕府,承認寺廟土地的合法性,有些寺廟的土地,甚至佔據一個行政區的三分之一之上的土地。
朝廷要重新核算全國寺廟的土地,將多的,用來增設官學,這一看就是好事,佛祖也會阿彌陀佛的好事。
可佛祖的徒子徒孫,明顯修行不到位,沒有奉獻精神,竟然有部分寺廟對抗組織審查,朝廷清點……
戶部清查土地的消息如一陣寒風,率先吹向北方大地,首當其沖的便是享有盛名的少林寺。
住持得知消息後,神色凝重,召集寺中骨干僧人緊急商議對策。
堂內氣氛壓抑,燭火跳躍,映照著眾人緊繃的面龐。
“此番朝廷來勢洶洶,說是清查非法侵佔和份額外土地,實則是要動我們的根基。”一位年長僧人眉頭緊皺,語氣中滿是憂慮。
“是啊,咱們少林寺歷代積累的產業,哪能說查就查?”另一位僧人附和道,情緒激動。
而一個年輕的僧人,無言微微閉目,不言其他。
無言是少林寺上有名的禪宗大師,在另外一個時空受欽命衛少林寺住持。
法名正道,字無言,號雪居,稱無言道公。
江西洪都人,俗姓胡,生于明嘉靖三十五年,永化堂的開山宗師,少林寺禪武醫學大成者。
住持听著眾多僧人的言語,沉思片刻後緩緩開口︰“朝廷此舉,關乎我寺興衰存亡。我等不可坐以待斃,需全力周旋。”
“是啊,咱們不從,他們又能如何?”
…………
而一直沒有說話的正道睜開了眼楮︰“諸位師父、師兄息怒,容小僧說一句淺見。”
眾多僧人,抬眼望向無言︰“佛說‘諸行無常,應無所住’。朝廷設官立蒙學,教稚子識文斷字,讓寒門有向學之路,這正是‘普度眾生’的現世行持,何嘗不是好事?”
“我少林百年間受恩主供奉,土地田產皆來自皇家垂憐、信眾布施,本是‘借假修真’的道場資糧,而非固守不放的私產。”
“經中言‘不為自己求安樂,但願眾生得離苦’。如今恩主要將這土地轉作學田,養天下蒙童,讓文脈如香火般延續,不正是把‘布施’的功德落到了實處?”
“若我們的田產能讓寒門子弟有書可讀,讓教化能遍及鄉野,這比供養泥塑金身更合‘慈悲喜舍’的真義啊。朝廷要查便查,若有多余田產,獻出來成就這樁善緣,才是不負佛祖教誨,不負恩主厚愛。”
一番話說完,堂內一時寂靜,燭火映著他年輕卻坦蕩的面容,幾位老僧眉頭微動,似在琢磨這話語中的佛理與情理。
不過,也就片刻功夫,眾多僧人也想明白了,佛理清理都是理,都是虛的,可田地那可是實實在在的。
這個頗具慧根的年輕僧人,還是影響不了整個少林寺的意識形態啊。
當官員抵達少林寺時,便遭遇了軟釘子。
他們要求寺院交出土地賬簿,住持卻以賬簿事關佛門清規,需慎重對待為由,婉拒交出,只說需向佛祖祈福誦經,請示後再做決定。
地方上的佛官們也紛紛行動起來,他們串聯各地寺廟,互通消息,一同抵制這次清查。
有的佛官在公堂上慷慨陳詞,稱寺院土地乃歷代皇家恩賜、信眾捐贈,用于弘揚佛法、普度眾生,不應被隨意審計清查;
還有的暗中指使信眾到官府門前請願,高呼“護寺保佛”的口號,試圖給朝廷施加壓力。
而少林寺僧人們的態度更是強硬。
寺中武僧日夜在寺院周邊巡邏,如臨大敵,一旦發現有可疑人員靠近土地田莊,便上前阻攔盤問。
他們還放出話來,若朝廷強行清查,便是對佛門的不敬,會激起僧眾的反抗。
在這場朝廷與寺廟的對抗中,少林寺還搬出了過往的功績。
他們提及少林僧兵抗倭的赫赫戰功,稱當年為保家衛國,眾多僧兵血染沙場,如今朝廷卻要清查他們的土地,實在是忘恩負義之舉。
一時間,各大寺廟,特別是少林寺與地方官府的矛盾不斷激化,局勢陷入僵局 ……
剛開始的時候,負責此事的官員們不知該怎麼辦,在大明萬歷十七年正月二十三日。
部分消息傳到皇宮後,朱翊鈞勃然大怒。
真的大怒。
他召見了在京四品之上的官員,斥責其辦事不力。
並在召見結束的時候,忽然道出了在這片土地上權力與宗教自古以來的定位。
“佛說‘普度眾生’,當以慈悲護佑黎民生計……”
“朕言‘教化萬方’,需以膏腴滋養天下蒙童,寺觀佔田千頃,若只為香火鼎盛,終是泥塑金身的虛耗,今將浮田充作學田,讓稚子有書可讀、寒士有田可耕,方是‘救人于厄’的真功德……”
“佛理在經卷,更在人間煙火里——讓我大明朝每一寸土地長出稻麥,也長出未來,才是對天地、對蒼生最實在的供奉……”
”朕讓這幫和尚做好事,他們不願意做,既然他們不願意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那你們就幫他們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吧……”
“他們在六月之前,不乖乖的阿彌陀佛,經手的官員,都老老實實的剃了頭,找個寺廟做和尚的,這些官員都是讀書人,容易考……我大明朝歡迎這些入了世做了官,又去當和尚的大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