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即便西夏國力不如其他大國,卻也是正兒八經的西部一霸。
李乾順三歲登基,執掌西夏三十余載,帝王之氣甚重。
只是冷冷的一句,便叫周圍的溫度像是下降了好幾度一般。
隨行侍衛,西夏一品堂武士齊齊拔出兵刃,面露凶光。
嚇的眾人大氣都不敢喘。
慕容復有些慌亂,卻依舊硬著頭皮,咬牙切齒道“在下絕無誹謗陛下之意,陛下乃是天子,便是三宮六院,也是理所應當,只是陳鈺生性風流世人皆知,在下,擔心公主被其外形蒙騙。”
李乾順面露不悅,本欲開口,卻听身旁傳來李清露柔和的嗓音“父皇,能讓兒臣說幾句麼?”
得父皇首肯,李清露這才開口,反問道“慕容公子,你的意思是,我是只看相貌,不顧其他的有眼無珠之人了?”
她聲音嬌膩清脆,可在眾人听來,卻帶著股隱隱的寒意。
“豈敢!”
慕容復連忙否認,余光瞥見陳鈺笑吟吟的的看著那銀川公主,更是嫉妒萬分。
拱手道“公主金枝玉葉,相貌,才智自然勝過世間一切女子只是公主久居深宮,未曾見過什麼男子,恐怕不知道這世間險惡。”
“慕容公子,倘若我選擇了你,是不是就知道這世間險惡了呢?”
李清露再度反問。
慕容復被噎的滿臉通紅,他又豈能看不出,自己此刻已然站在了這位銀川公主的對立面上。
可他沒有選擇。
自己為這次的招親付出了這麼多,倘若真叫那陳鈺平白得了駙馬之位,自己就是死也不甘心!
不遠處,看著臉色忽紅忽白的慕容復,王語嫣眼波微動,微微扭過頭去。
還是鄧百川反應快。
絕不能任由自家公子被架在火上炙烤。
上前參拜行禮,起身道“陛下,公主殿下容稟,公主招親,自然由得陛下、公主決定,便是選擇了什麼人,誰又敢七嘴八舌,只是”
這位慕容家的老臣話鋒一轉,語氣恭敬道“公主請諸位來青鳳閣喝茶,想必也是為了挑選夫婿,咱們這伙人來自天南海北,這一路過來,艱難險阻,死在半途的,恐怕都不在少數就拿我家公子來說吧,得知公主招親,他從燕子塢出發,跨越千里,真可謂用心之誠!今日承蒙陛下召見,入宮前還沐浴焚香,叮囑我們,江湖粗人,斷不可孟浪行事,冒犯了公主”
到底是四大家臣之首。
鄧百川江湖閱歷豐富,並未直接替慕容復說話,而是將重點放在來參加招親的這些人的辛苦上。
其他人一听,聯想到自己此來靈州的遭遇,甚是感同身受。
不禁好奇,公主擇婿的條件到底是什麼。
李清露倒是沒有擺架子,相反,還微微點頭,以示答謝。
柔聲道“父皇正是體諒各位旅途辛苦,方才在宮中設宴,我亦在青鳳閣準備了茶水,只恐招待不周。”
她看向慕容復“慕容公子,你的才學比起陳盟主如何?”
慕容復一愣,俊逸的臉上有些窘迫之色,他不愛讀書,特別是漢人的書,如何比得上陳鈺。
李清露又問道“既是江湖中人,定是更在意武功了,請問慕容公子的武功比起陳盟主如何?”
慕容復臉色漲紅,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
只听身後的蕭遠山沙啞笑道“他爹慕容博在鈺兒的手中都走不得三回合,更何況是他了。”
慕容復轉頭對他怒目而視,環顧四周,除了四大家臣,周遭的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也多有譏誚之色。
心中羞憤欲狂,咬牙道“這江湖上多有大器晚成者,在下現在或有不如,可是將來未必會輸給他。”
說是這麼說,可大伙兒都知道,所謂的大器晚成,實在是經不起推敲!
無非是強行找補罷了。
陳鈺的歲數遠小于慕容復,現在尚且不如,更不用說將來了。
剩下的就更無需再比。
論相貌,慕容復也算是人中龍鳳,可在陳鈺面前,便是雲泥之別。
更不用說雙方的勢力。
南境由林平之出任大使的隊伍人數就有上百,攜帶財貨更是難以計量。
慕容復只帶四大家臣,來了還得跟其他人擠客棧,窮酸的厲害。
這丫頭,其實很聰明。
陳鈺在一旁看的仔細,面對鄧百川暗喻選拔不公,她干脆拿慕容復出來對比。
有理有據,免得事後有人因此詬病招親不公,影響國家形象。
更有甚者,李清露甚至直接又點出了另外幾個來參加招親之人的名字,籍貫,家世。
被點到者欣喜又榮幸,感慨道“原來殿下早就知道我們了。”
曉蕾在一旁委屈巴巴道“你們的身份信息,禮部官員前日呈上,殿下早已預覽過,請你們來喝茶,也只是答謝你們不遠萬里趕來靈州辛苦,誰知道你們還會打起來,月蕊說公主的蹴鞠壞了,請我著人去修來著,你們上來就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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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這麼說,不少人面露慚愧之色,紛紛告罪。
“如此說來,公主的夫婿自然是經過比對,精挑細選的。”
有人嘆道,確實,論條件,誰能比得上那陳鈺。
李清露緩步回到陳鈺身旁,抬起頭,深情的看了他一眼,這才嬌聲道“陳盟主很好,比我想象的還要好,他是我深思熟慮後選擇的駙馬,是我欲與之相伴終生的丈夫,請父皇成全。”
“公主殿下。”
陳鈺眼神柔和,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拋去以前的那些過節,李乾順對陳鈺很是滿意,只是也有隱憂。
那就是自己的母後。
他臉色稍有些古怪。
心道這小子俊俏過頭了,真要入贅進來,自己還得長點心眼。
不過既然對方也是一方之主,露兒嫁到南境去,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那好,就”
“且慢!”
慕容復急了,以至于殿前失儀,竟極為失禮的打斷了皇帝說話。
“放肆!”
一時間,周遭的侍衛,一品堂武士悉數暴怒,齊齊動手要拿下這個暴徒。
慕容復武功雖不如陳鈺蕭峰,可也絕非這些人一時半會能制服的。
他目眥欲裂,邊打斗邊急道“表妹!表妹!你為何不說話,昨夜這陳鈺強佔了你的身子!今天又要來迎娶公主,你為何不說話!陛下,公主殿下!望明鑒!”
“公子”
即便是忠誠的四大家臣,見慕容復失態至此,甚至當眾攀咬,也覺得臉上一紅。
陳鈺此刻方才開口,平靜道“哦?我強佔誰了?”
“表妹!語嫣!”
慕容復雙目通紅,惡狠狠的瞪著小昭身旁的王語嫣,希望她能夠幫自己當眾指認陳鈺。
見陳鈺也看了過來。
王語嫣想起昨夜的場景,雙頰暈紅,垂下了頭。
“王姐姐”
小昭輕輕的拽了拽她的袖口。
王語嫣猛的一驚,注意到陳鈺冰冷的視線,轉頭又看了眼滿眼殷切的慕容復。
片刻之後,她輕輕搖了搖頭“不,二陳公子對我沒有半分失禮的地方。”
“表妹”
慕容復神色一滯,驚怒之下,胸口劇烈起伏。
怎麼會?
表妹一直最听我的話,為何會不幫我!!
“慕容公子。”
陳鈺緩緩開口“昨夜你約我出去見面,親自將王姑娘交予我手,只要我不與你爭這駙馬之位,便任由王姑娘給我為奴為婢,我與她的母親是故交,故才收下,你當時一口一個陳兄喊著,現在卻轉頭來對我潑髒水,如此行徑,恐怕非君子所為吧。”
听見母親二字,王語嫣嬌軀微顫,一時間紅了眼眶。
愧疚的抬不起頭來。
鄧百川等人亦感臉上無光,別的不說,自家公子確實對不住王語嫣。
而慕容復此刻已經有些氣急敗壞了,顫聲道“你胡說八道。”
“還不守信用,我替你說了。”
陳鈺輕笑了一聲“可你仔細想想,我果真違背了誓言嗎?你叫我在陛下考校時不要出聲,我做到了,適才公主請我等來青鳳閣喝茶,你們為了個蹴鞠大打出手,我也沒摻和,只是公主早有決斷,旁人豈能干涉,終究是厚愛我多些”
李清露雙頰暈紅,雙眸璀璨,心道,不是多些,夢郎哥哥,露兒一整個心都在你身上,哪里還容得下什麼旁人。
慕容復見陳鈺一副耀武揚威的模樣,心中又急又氣,眼見著鄧百川等人面對一品堂高手敗跡已顯,心中愈發不安,大聲叫道“陛下,斷不能被此人蒙蔽啊!”
“慕容公子!”
蕭峰眼神凌厲“你之前罵我爹,現在又罵我二弟,真當蕭某不在這里麼?你要打,來,蕭某陪你再過過招!”
他身材本就魁梧,此刻發怒,聲音如震雷,嚇的圍觀者慌忙逃開。
“兄長別急。”
陳鈺微微抬手,示意他且慢動手,轉頭對慕容復道“真要說不守信用,慕容復,你有什麼資格說旁人?”
他踱著步子,雙手負在身後,淡淡道“南境時你為我階下之囚,不惜獻出對你忠心耿耿的阿碧,發誓永不與我為敵,昨日見面,你還口口聲聲說什麼當上西夏駙馬,日後榮登大寶,與南境結為兄弟之國,更不用說別的”
陳鈺掃了眼王語嫣,淡淡道“你早先串通你三舅,對曼陀山莊出手,他得產業,你得秘籍,就在你帶表咳咳,王姑娘離開曼陀山莊的那個夜晚,王三郎率水軍圍攻曼陀山莊,下令島上雞犬不留,你跟王姑娘的說法是,只是想收回山莊,並無意害她母親性命”
王語嫣睜大雙眼,听著陳鈺說著那些細枝末節,只覺得大腦“嗡”的一聲。
這一路以來,她不是沒懷疑過慕容復的說辭,只是真相血淋淋的在眼前扯開的時候,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還是險些將她撕裂。
想起曼陀山莊的慘狀,遍地廢墟,想起娘親在自己離開的那天晚上,就已經被大火活活燒死,一時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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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姐姐,王姐姐!”
小昭眼疾手快,連忙將她扶住,還掐人中,弄了好半天,才將王語嫣喚醒。
醒來的王語嫣泣不成聲,沒過多久,又哭暈了過去。
“別管她了。”
陳鈺吩咐了小昭一句,又對面色漲紅的慕容復道“當然,這些對你來說都算不上什麼,你是大燕皇室後裔,為了復國,你連你爹都照殺不誤,跟你這樣的人說的再多也沒什麼用。”
他微微活動筋骨,對面的慕容復瞬間臉色慘白如臨大敵!
慌亂之下,厲聲道“陳鈺!真要以死相拼,我,我未必怕你。”
別緊張
對,自己會那麼多武功,還有慕容家絕技斗轉星移在手,只要想辦法應對那氣龍,十招,不,三十招,自己應該可以
他這般想著,下一秒,忽然感覺羶中穴一麻。
驚詫的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對面的陳鈺晃了晃手指,若無其事道“凌虛點穴,參合指,也是你慕容家的家傳絕技,你應該能認得出來吧。”
慕容復雙目通紅,驚懼之下,額頭青筋暴起“你,你怎麼會!”
“誰知道呢?”陳鈺嘴角微微揚起“興許是你爹慕容博覺得死的太冤,自己搞陰謀詭計一輩子,結果卻死在了自己親兒子的手上,托夢給我,讓我教訓教訓你這個大孝子呢。”
“你胡說!”
慕容復大聲吼叫,身後兩個一品堂武士已經給他狠狠的壓在了地上。
俊逸的臉在地上擦出了血,左側的武士順勢一拽,他的頭發便披散開來,狼狽的猶如喪家之犬。
可口中依舊喊叫不停,狀若癲狂。
而沒了慕容復,鄧百川幾人也瞬間被擒。
“陛下!”
武士上前復命。
李乾順正因陳鈺神鬼莫測的出手震驚不已,心道此人果然了得。
看著慕容復一行人,轉頭詢問道“陳盟主,這些人你想如何處置?”
“此乃興慶府,是陛下的國都,自然听憑陛下發落。”
陳鈺隨口道。
今日以後,慕容復再無法于天下立足。
弒父的罪名一旦落實,他南慕容的稱號就成了一泡狗屎,再說什麼復國大業,也只有夢里做做了。
這對于他而言,應該比死更難受。
“那就先押下去。”
李乾順揮揮手,就像打發幾條死狗一般。
再看陳鈺,眼中盡是滿意,笑道“時間還早,陳盟主可願隨我到上書房一敘?我就露兒這麼一個女兒,有些事還是得說清楚些,你看呢?”
“敢不從命?”陳鈺微微頷首。
心中吐槽,你是只有一個女兒。
但是你還有個母後呢。
數日之後。
興慶府城外。
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風波惡四人神情枯槁,疲憊的看著樹下的慕容復。
老天保佑,李乾順終究是沒有殺了幾人。
只是
“西夏皇帝沒有殺我,嘿嘿,說明他對陳鈺是提防的,我,我要想辦法再見他一面,我要當駙馬,我要復國,我要榮登大寶!我是皇帝,我是皇帝哈哈哈哈!”
蓬頭垢面的慕容復再不復往日的俊逸瀟灑,而是跟個瘋子一樣,在樹下又叫又罵。
風波惡實在看不過去,想要上去勸阻,卻被包不同搶先了一步。
包不同嘆了口氣,走上前道“西夏怕是留不得了,公子爺,咱們回燕子塢吧。”
弒父的傳言,對他們四大家臣的影響也很大。
出城的時候,還在听商販議論,說慕容復殺了慕容博,幾人的精氣神就像是瞬間被拿走了一般。
“不,我不回去。”
慕容復一把抓住他的肩頭,眼神狂熱“你知不知道,西夏的祖先是羌人,而我呢,我的體內流淌著尊貴的鮮卑血液,我,他們,聯合起來,覆滅宋國,覆滅南境!到那時候我就是天底下唯一的皇帝了,哈哈,我是皇帝,我是天子,我做到了!”
“非也,非也。”
“非你媽個頭!”
包不同還想再勸,慕容復卻瞬間動手,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將他打的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口吐鮮血。
“公子爺!”
鄧百川等人又驚又怒,連忙將包不同扶起。
慕容復卻已經冷靜了下來,俯視著幾人,冷笑道“知道為什麼陳鈺能成事嗎?因為他身邊的人可用!什麼蕭峰,什麼獨孤霸天,而你們呢!廢物!草包!沒用的蠢材!!!連他手底下那些個紅衣劍侍都打不過!廢物!!!”
風波惡被他罵的臉色漲紅,拱手道“公子爺,您罵的對,可我們四個再爛泥扶不上牆,對您也是忠心耿耿,三哥素來口癖如此,便是有千般不是,公子爺何至于對他大打出手。”
“夠了!”
慕容復高傲的昂起頭“我不需要你們了,我這就去見西夏皇帝,他子嗣不多,便請他收我做義子,他日我統帥十萬鐵鷂子橫掃天下,那是何等壯觀偉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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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百川臉色一變,不知此刻的話是他本意還是發了癲癥說的,大聲道“公子爺,你姓慕容,怎可給旁人做兒子。”
風波惡則高聲叫道“便是公子爺要給那姓李的皇帝當兒子,人家也不會要!況且就算要了,頂著他人的姓氏,復的難道還是大燕嗎?”
“你再說一遍。”
慕容復的眼神驟然冷峻,變得危險起來。
“我”
風波惡自然是不怕死,正欲開口,卻被公冶乾死死捂住嘴巴。
又听鄧百川嘆道“君子絕交,不出惡聲,但願公子爺好自為之既然公子覺得我等無用,請恕我們四個不能再侍奉公子了。”
說罷便攙扶著包不同轉身離去。
“拜別公子!”
公冶乾風波惡緊隨其後。
慕容復雙目血紅,還在譏諷喝罵,許久都沒停。
罵的口渴了,踉踉蹌蹌的跑到河邊,敲開冰層,胡亂捧著幾口水塞進嘴里。
一晃神,忽然注意到了冰面上自己乞丐般的樣貌。
悲從中來,嚎叫著連續打出數掌,直打的跟前水花四濺。
良久,他木然起身,緩緩拔出劍,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下一秒,天旋地轉。
與此同時,城南。
王語嫣背著小包袱,一步一步,走出了城門。
這幾日,她時常哭昏死過去,醒轉的時候,也只有麻木的悲傷。
陳鈺給她的處置很簡單。
她依舊記得那人淡漠的聲音“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他討厭我
王語嫣深吸了一口氣,淚水在眼眶里滾來滾去。
別說是他,自己又何嘗不厭惡自己呢。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王語嫣怔怔的走到河畔,看著破碎的冰面,以及泛起的漣漪,死意再度萌生。
正欲跳河,身後卻有一只縴白的手掌輕輕抓住了她。
“主人說了,現在不許王姑娘去死。”
飛雪身著一襲白色的冬裝,手腕上,純色的鴛鴦玉佩透著淡淡的光亮。
俏麗的臉上瞧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他說了,要姑娘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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