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
一行人行走在沙漠戈壁上。
向西看，高聳的山川完全阻擋住了來自西岸潮濕的海風。
再向北，除了一望無際的沙漠，也就只有高聳的山巒。
傍晚時分，這群人終于穿越了號稱“死亡之海”的凶險戈壁。
在看見山腳下星羅棋布的大小綠洲後，峨眉派眾弟子喜極而泣，也不知是誰最先呼喊了一聲。
接著不管男女，大伙兒紛紛撲了下去。
“師父”
身材高大的峨眉派大師姐恭敬的站在一位身材高挑豐滿，成熟美艷的女子身旁，輕聲道“師妹們都累壞了，今夜不如就在這山腳下暫歇，修整一二如何？”
方艷青沒有說話。
冷艷的臉上並無起伏。
遠遠的看著歡呼雀躍，同周芷若一起跑向綠洲的陳鈺，心中郁悶，小腹滾熱。
從高昌迷宮出來已經有十多天了，這十多天，每天晚上周芷若都要叫上她，同那陳鈺幽會。
自從迷宮那件事過後。
原本受她掌控，乖巧听話的小周一去不復返。
取而代之的，是絲毫不在意師父顏面，極盡羞辱之能事的逆徒。
像是基于報復的心理。
方艷青發現了，周芷若喜歡當著她的面跟陳鈺卿卿我我，還會故意發出很大的動靜。
這孩子要強。
她是知道的，實際上那天在迷宮的事被撞見後，方艷青就已經不對兩人的師徒關系抱有任何幻想了。
她在忍耐。
不是因為她怕死，而是因為還有事沒有做完。
楊逍沒死。
自己，也不能死。
“師父？”
靜虛見方艷青不答話，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不知為何，她感覺自家師父的心情很不好。
不過也能理解，峨眉派全員近乎無傷的從迷宮中順利出來，而華山派掌門人以及他座下的部分華山弟子卻永遠留在了迷宮里。
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尸骨無存。
鮮于通失蹤後，現在華山派拿主意的是那高矮長老，此二人是六大派頗負盛名的前輩。
兩人並未進入迷宮，卻因為鮮于通失蹤的事，懷疑是峨眉派下的黑手，幾度過來興師問罪。
方艷青性格霸道，沒做的事就是沒做，自然冷漠的懟了回去。
兩派關系現在十分緊張，哪怕是因為對付魔教暫且放下爭端，但所有人都知道，等這次踏平光明頂後，六大派恐怕是有不少內賬要算算。
“去”
“吧”字還沒說出口，靜慧已經冷著臉，自顧自的先走一步。
一群靜字輩的弟子詫異的看向她。
這也是令眾人十分不解的，感覺靜慧行事沒有以前那麼穩健了。
這幾日面對眾人時，臉色冷的很，秀麗的臉上總是有些陰郁。
“靜慧師妹越來越不守規矩了。”
靜玄不高興道“師父，晚些時候我去訓誡她一番。”
“不必了。”
方艷青自然知道靜慧變成這樣的原因，說來說去也是因為自己。
跟周芷若一樣，靜慧是對她這位師父感到徹徹底底的失望了。
但不同于周芷若展現出的攻擊性，靜慧很多時候則處于一種茫然、自我懷疑的過程。
就像是那種深信不疑的東西忽然碎裂。
會茫然自然是正常的。
【（善）你比以前軟弱了，為什麼不念清心咒，將這些不需要的東西都丟給我們呢？有些場合，我們比你更適合處理】
【（欲）傻呀，光是她念有什麼用，芷若和靜慧的記憶又抹不去，咯咯?，她現在就是一心想著殺了楊逍那個狗賊，然後就可以自殺啦】
【（善）自殺？為什麼要自殺？事情都發生了，再去糾結也沒用啊，芷若是善良的好孩子，她也沒想著咱們去死，而且而且我也想當鈺兒的妾】
【（欲）拉不下臉唄，我說句不好听的，方艷青你有什麼好高貴的，能伺候乖徒兒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你要真不樂意，讓我出來呀，我已經好久沒嘗過乖徒兒的滋味啦?~滋溜】
听著腦海深處心魔的吵鬧。
方艷青表現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平和。
也不似以前那般生氣了。
面無表情的邁出步子，向著下方的綠洲而去。
“鈺哥哥~”
周芷若跪坐在水潭前，小口飲著水，見陳鈺提著那總是板著臉的女童在清澈的水面上上下下，忍不住嬌嗔了一聲。
“賊小子，我，我殺了你！”
听著周圍不時傳來的笑聲，童姥羞惱的撲騰著。
卻沒法掙脫。
說起來實在奇怪的很，她現在的實力已經恢復到快五十歲的時候了。
然而跟這賊小子互毆，還是會被打的鼻青臉腫，就像是總能壓自己一頭一樣。
因為這個事，她很是郁悶。
周芷若接過童姥，見她身子矮小，于是自己用水袋灌的滿滿的水，遞給她喝。
這一路以來，伺候她最多的，除了丁敏君，就是周芷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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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姥哼了一聲，貪婪的喝著水。
“還是芷若貼心。”
陳鈺則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輕松道“可算是走出戈壁了，總是吃沙子的感覺可不好受。”
離開高昌迷宮的時候，自己在迷宮深處留了一枚信標，同時也給阿紫和郭襄留了任務。
一方面派人去哈撒克的部落將馬匹帶回南境。
另一方面，就是看守尚未搬運完的高昌寶藏。
里面的財富多的難以想象，莊園那邊，程英她們光是整理先運回去的一部分都費了老大功夫。
不得不提東方青看到那些黃金時的表情，躊躇滿志，霸氣側漏，仰天大笑。
好像那個明天就要拉起一支大軍一樣。
阿紫和郭襄真是揚眉吐氣，站在那里，接受寧中則李青蘿等人的夸獎。
身上貼著一兩百斤的金錠，路都走不動還得高傲的仰著頭，臭不要臉的將功勞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陳少俠”
身後傳來呼喊聲。
陳鈺回頭看去，殷離用擔架拖著張無忌，也來到了水池旁。
兩人也是要北上，所以同路。
張無忌正微笑著同他打招呼，殷離則一如既往的板著臉，黑 ，丑陋的臉上滿是不高興。
“曾少俠。”
陳鈺微微頷首，兩人的水袋破了，蛛兒用手接水給張無忌喝。
見狀，周芷若從別的峨嵋弟子手中借了個水袋來給兩人用。
“多謝。”
張無忌目不斜視，禮貌的道了聲謝，但多少顯得有些疏離。
兩人並未認出彼此小時候曾經見過面。
陳鈺也沒有點破的意思。
沒必要。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這個世界的小張似乎被殷離吃的死死的。
但凡多看別的女子一眼，都會招致殷離的臭罵，毆打。
張無忌有時候也會發火，爭辯幾句，但多數時候也只是無奈的搖搖頭。
脾氣好的過分。
反正陳鈺自問是做不到那樣。
“鈺哥哥。”
正想著，忽然听見周芷若在喊自己。
一回頭，只見小周指了指另一側。
十幾步外，李文秀牽著一匹駱駝，朝他微微點頭，像是有話要說。
實際上不說陳鈺也知道。
對方要走了。
從高昌迷宮出來後，李文秀並未立刻隨計老人離開，而是繼續待在隊伍里，要將眾人帶到隔壁以西。
興許是為了報恩。
但這一路以來，兩人時常在一起說話，也很少談及什麼恩情的話題。
更多的時候則是探討武功，以及在中原行走時需要注意的東西。
甦普和阿曼走後，這個使流星錘的女子眼中便多了一縷抹不去的哀傷。
但日子還要繼續，且不說開朗不開朗，至少現在的李文秀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嘿~”
眼見著陳鈺同李文秀走遠，童姥忽然冷笑了一聲。
見周芷若困惑的盯著自己，她扭過頭，不屑道“賊小子又去招惹別的女子了，你不著急嗎？”
“女子？”
周芷若看了眼李文秀苗條的背影，心想她原來是女人呀。
但詫異只維持了一小會兒，便收回視線，微笑道“有什麼好著急的，鈺哥哥又不是跟她走再也不回來了。”
“人若是三心二意，連豬狗都不如。”
殷離冷哼了一聲，忽然一巴掌打在張無忌的頭上。
給人打的一踉蹌。
就是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啊，瞪著她，惱火道“我又怎麼了！”
殷離見他生氣，噗嗤一笑，又親昵的在他的雞窩頭上揉了揉“我是讓你不要跟他學，你說過，要娶我的，對不對？”
張無忌扭過頭不說話，殷離又調笑了他幾句。
視線看向北方，想起那個短命狠心的小鬼，漸漸的也沉默了。
周芷若微微皺眉，感覺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很是奇怪，卻也沒深入了解的意思。
將童姥背起，打算去弄點吃的。
而另一邊，李文秀牽著駱駝，猶豫了片刻後道“陳鈺，接下來你們只需要沿著山脈往北走就行了，明天我就要回去啦，計爺爺說，江南的春天很美，我打算去看看。”
“江南是很美，你的武功算得上出眾的，瓦爾拉齊教你的時候並沒有太多藏私”
陳鈺依靠著一棵樹，淡淡道“上次我說武乃止戈，固然不假，但中原有的是好人，壞人也多得很，眾生皆苦，你要是都管是管不過來的，行走江湖，還是自身安危最重要，我救的了你一次，但不能一直救你。”
“嗯，我知道，你待我總是極好的。”
李文秀擦了擦眼角，笑道“細細想來，我這輩子還是遇見的好人比較多。”
她走出幾步，深吸了一口氣“真武大帝，咱們現在是朋友嗎？”
“姑且算吧。”
陳鈺嘴角微微揚起“當然，你跪下來喊救命恩人也行，我承受的起。”
李文秀原本有些傷感的，听他這麼一說，又覺得有些好笑。
附和道“嗯，你承受得起，不過我覺得你不是真想讓我跪下。”
她輕輕嘆了口氣，斟酌著開口“真的謝謝你，原本我不知道該做什麼，現在覺得，自己這身武功，也能做一些事了，計爺爺他有他自己的家人，總歸是要回他自己的家去的，可是我”
“哎”。
話音未落，便听陳鈺喊了一聲。
李文秀轉過身，只見陳鈺丟了塊木牌給她。
眨了眨眼“使流星錘的白馬女俠，若是有朝一日路過大湖，可以憑著這個令牌來我家找我，我家可漂亮了。”
“真的麼？”
李文秀清澈的眼眸迸發出些許神采，片刻之後，她微微點頭，輕笑道“真武大帝，我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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