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一大一小,兩人四目相對。
氣氛忽然有些尷尬。
那女童轉頭想跑,卻被陳鈺先一步抓住衣領。
對方一陣撲騰,回頭怒目而視,水汪汪的大眼楮透著冷冽的殺意。
陳鈺卻饒有興趣的盯著她,並無絲毫的畏懼。
冷笑道︰“怎的,被我發現罪行,惱羞成怒了是吧,我這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想來就來想著走就走,你若是今天不說個理由出來,我非將你屁股揍成八瓣不可。”
天山童姥是何等霸道的人物,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她說話。
只是苦于現在身處唯我獨尊功三十年一次的散功階段,渾身內力盡失。
見陳鈺當真要揍她,心中驚怒交加,開始用力掙扎起來,惱火道︰“賊小子,你若再沒大沒小,我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叫你受盡百般苦楚。”
“好可怕呀。”
陳鈺十分沒有誠意的說道,跟著微微一笑︰“我是不是賊不知道,但是你白天裝聾作啞,晚上還潛入我的帳篷偷盜,是小蟊賊無疑了。”
仔細听對方的聲音,其實也不似書中描寫的那般邪乎。
還是稚嫩的童聲,只不過說話的語氣老氣橫秋,甕聲甕氣的,所以顯得有些詭異。
對方被他氣的直哆嗦,伸手便打。
結果反而被陳鈺制住,結結實實的挨了一頓打。
沒有內力護體,現在的天山童姥身體強度就是個小女孩,陳鈺都沒怎麼用力,就疼的哭上了。
邊哭,嘴里還是罵個不停。
什麼“賊小子,死臭蟲,天殺的小偷”。
這邊的動靜將不遠處睡夢中的宋青書吵醒,他揉揉眼楮,將門簾掀開一角,迷迷糊糊的問道︰“陳兄,發生甚麼事了。”
“沒事,山間野狗的叫聲罷了。”
陳鈺隨口應付道。
一轉頭,那女童又眼巴巴的盯上了他食指上的七寶指環,沉默的時候,淚水還在眼眶里滾來滾去。
“喜歡這個?”
陳鈺嘴角微微揚起︰“你若是嘴上對我放尊敬點,不再大吵大鬧,我可以借你瞅瞅。”
對方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惡念三刷新)︰臭小子,賊小子,膽敢這般辱我,等我功力恢復,第一個便是殺了你...算了,第二個,先殺李秋水那個賊賤人!】特級獎勵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陳鈺心中暗笑。
書中的天山童姥可是將虛竹折騰的很慘,對方想要那般對待自己,怕是痴人說夢。
“成交不,成交就點點頭。”
陳鈺沒好氣道︰“不然就滾蛋,別打擾我睡覺。”
對方哼了一聲,雖然沒點頭,但也算是默認了。
于是陳鈺將七寶指環脫下來丟給對方。
女童驚怒于他處置此物的無禮,罵道︰“有眼無珠!膽敢褻瀆聖物!”
她小心翼翼的接過戒指,近距離觀看,連呼吸都凝重了。
確定是真貨,水汪汪的眼楮流轉著哀傷,困惑,謹慎,崇敬...但最後,又回到了威嚴和凶狠。
憤慨的盯著陳鈺,咬牙切齒道︰“這戒指,你是從什麼地方偷來的?”
“什麼偷,當然是別人送給我的。”陳鈺伸了個懶腰。
只見這位天山童姥正仔細端詳著自己,眼神帶著審視。
【惡念三刷新)︰本派掌門象征,七寶指環,無崖子怎會送給什麼無關緊要的人,必是他偷的,該死!...可是,無崖子武功高超,尋常人如何能從他身上偷走指環...】特級獎勵
陳鈺在她額頭彈了一下︰“哎!看夠了吧,看夠了還給我。”
那女童氣鼓鼓的捂著額頭,又要開罵,但還是姑且忍住了,冷笑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還別人送你的,真不害臊。”
陳鈺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反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對方盯著他冷笑,但不說話。
陳鈺則順勢將指環搶了過來,淡淡道︰“不知道就還給我,告訴你個小丫頭也無妨,此乃逍遙派掌門象征,七寶指環,乃是一位名叫無崖子的老前輩臨終前送給我的,本來外人知道逍遙派這三個字我是要殺人滅口的,但看你小小年紀指九十多歲),姑且網開一面...”
誰料話沒說完,對方便怒不可遏的撲了上來,一拳打出, 卻被陳鈺抬手牽制住。
女童粉雕玉琢的小臉蛋此刻已經是慘白色,最壞的猜測還是應驗了。
眼淚婆娑的瞪著陳鈺,咬牙切齒道︰“我不信,你個賊小子胡說八道,你現在就將你是怎麼得到這枚指環前後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說一遍,不然姥姥要你爛穿心肺腸胃,死無葬身之地。”
“告訴你也無妨,但是你給我乖乖坐好。”
陳鈺松開對方的手,方才這天山童姥打在他手心的一拳完全不痛不癢,就是很正常的五六歲小孩的力道,甚至還要再虛弱些。
見對方氣勢洶洶,便當真不開口。
沒辦法,對方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只好乖乖的坐在了旁邊,眼中滿是焦急。
“事情要從我在大理游歷時說起...”
陳鈺托著下巴,回憶著開口︰“當時踫到個啞巴僕人,將一封請柬交給我,邀請我去擂鼓山,天聾地啞谷參加珍瓏棋局...”
這邊他的帳篷在說故事。
另一邊,周芷若的帳篷,貝錦儀也拉著她在說悄悄話。
作為峨眉派內部,與周芷若關系最好的人,貝錦儀就像是個知心大姐姐。
在方艷青高壓的統治下,常常能給予周芷若關懷與體貼。
白日里見她為陳鈺那般擔憂,心里已然有了猜測,這不,入夜了便來仔細問問,這一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周芷若正因陳鈺加入峨眉心亂不已,感覺是自己害了對方。
能有人傾訴,還是一直都比較照顧自己的大姐姐,于是便將在古玉門關與陳鈺重逢後,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
直到此刻,小周還在將她對陳鈺的情感歸結為報恩,但說起兩人同甘共苦,屢次共御外敵時的表情。
看的貝錦儀都不禁心動。
握住周芷若的手,溫聲道︰“芷若,你老實跟師姐說,你是不是有些喜歡那陳公子。”
听她這麼問,周芷若清秀白皙的臉蛋頓時染上了一層紅暈。
不回答就等于回答了。
其實貝錦儀相當理解,今日一見,陳鈺的相貌,才能,令她都不禁側目。
更不用說對方當初還救過周芷若的性命。
“喜歡就喜歡,其實也沒什麼。”
貝錦儀柔聲安慰道︰“陳鈺現在名義上也是咱們峨眉的弟子,只要你們安分守禮,等到了合適的時候,師父一定不會阻攔的。”
周芷若輕咬嘴唇,有些羞澀,有些擔憂。
其實比起師父,現在的她更擔心陳鈺是怎麼想的,輕聲道︰“師姐,他有家室。”
這是宋青書告訴她的。
“嗯?”
貝錦儀立刻坐起身來,但想起陳鈺之前畢竟是赫赫有名的少年英雄,北丐幫最年輕的幫主。
早早成婚這件事倒是不奇怪。
不過這下事情就更麻煩了,她們的師父自然不會允許最看重的弟子去給人做妾。
可是周芷若自己是什麼想法。
貝錦儀好奇的詢問。
小周頓了頓,清秀的臉蛋頓時紅透了,扭捏道︰“我...只是漢水邊,鄉下出來的普通女子,如何配得上他。”
貝錦儀︰(????)
好吧,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
微微笑道︰“你不必擔心他喜不喜歡你,倘若他對你沒有絲毫喜歡,何必留下,甚至于以曾經的北丐幫幫主之尊在咱們峨眉當一個普通弟子。”
這正是周芷若擔憂的。
她驚慌的抬起頭,緊握住貝錦儀的手道︰“師姐,他,他身上有傷,耽擱不得的,倘若當真是因為我耽誤了身子,我...我這輩子都還他不清。”說著臉蛋又紅了。
“這點你不用擔心。”貝錦儀安慰的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你說這陳鈺言出必行,待你真誠,咱們峨眉乃正道楷模,又何嘗會言而無信,師父既然許諾光明頂後替他找到治療身體的藥,便一定會找到,大家也都會幫忙的,反倒是你...”
她頓了頓,打趣道︰“現在你可是那陳公子的師姐了,可不得多照顧照顧這位新來的小師弟。”
周芷若害羞的抬不起頭來,良久,她輕輕點了點頭。
......
帳篷內,陳鈺添油加醋的跟童姥說了自己進入天聾地啞谷後發生的事。
並且在地上畫了自己對珍瓏棋局的破解辦法。
饒是見多識廣的天山童姥,見到他置之死地而後生,先讓人吃自己的子,再伺機突破,眼神中的凶狠也消退不少。
隱隱有贊賞的光彩。
通過仔細觀察陳鈺的言行,此時此刻,他之前所說的內容已經信了大半。
在說到繼承了無崖子七十年內力後便立刻出門擊殺逍遙派叛徒丁春秋時,這位逍遙派曾經的大師姐更是捏緊拳頭,冷笑道︰“殺的好,此等忤逆不孝的叛徒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得知陳鈺在無崖子散功死後,又用《神照經》讓其死而復生,又享受了無拘無束的最後一兩個月,眼中除了悲傷,又多了幾分欣慰。
再看陳鈺,眼神又不一樣了,似是譏諷道︰“想不到你還挺孝順。”
“我先說好,我跟無崖子不是師徒關系,怎麼說呢,應該是更加復雜的...”
陳鈺見對方歪著頭盯著自己,忽然不講了,沒好氣道︰“我跟你個小丫頭說這些做什麼,你該回去睡覺了。”
天山童姥只當陳鈺將她看做了尋常女童,雖然無法原諒之前對方的無禮,但態度卻不似剛開始那樣喊打喊殺。
無論怎麼說,陳鈺得了無崖子的傳承,而今七寶指環在手,是逍遙派掌門無疑。
靈鷲宮雖不隸屬于逍遙派,可即便到了今日,她自己內心深處還是以逍遙弟子自居。
比起教訓這不尊老愛幼,不當人子的新任掌門。
她更在意的是為何陳鈺如此“虛弱”。
沒錯,就是虛弱。
即便白天陳鈺懷中抱妹,殺跑了李秋水的手下,可在童姥看來,能夠擊殺丁春秋,身為新任逍遙派掌門的陳鈺還是太弱了點。
“將手伸過來。”
听對方這般要求,陳鈺倒是大大方方的伸出手,任由這女童把脈。
天山童姥作為靈鷲宮的尊主,掌握著靈鷲宮密室的所有書卷,不僅通曉武功,在醫者一途也是登峰造極。
很快便發現了問題,陳鈺脈搏有力,身體強健,但身上內力蕩然無存。
小小的臉蛋上滿是難以置信,驚怒道︰“你內力呢!無崖子不是傳了你七十年內力?內力呢?”
實際上無崖子的那些北冥內力在傳入他身體的時候便被精純內力裹挾,幾乎同步的排斥出身體。
他倒是可以用精純內力模擬北冥真氣給這老蘿莉看,但畢竟跟李秋水約定在先,此刻還不是裝逼的時候。
陳鈺抽回手,笑眯眯道︰“小姑娘,我受了內傷,具體細節沒法跟你解釋...”
“呸!瞎了眼的賊小子,我是你姥姥!快說!”
天山童姥勃然大怒,嗖的一下站起身來,雙手叉腰的模樣甚是可喜。
明明是可可愛愛的女童,可眼神卻透著凶狠和對他不爭氣的不滿。
陳鈺明知故問,裝傻道︰“什麼姥姥,沒听說呀。”
天山童姥更是氣的不行,啪的一巴掌又打了過來,結果被陳鈺不講武德的格擋開,右手丐幫絕技——降龍...嘿嘿,蓮花掌。
準確的來說是蓮花腦瓜崩。
一下子彈的這位無崖子的大師姐眼淚汪汪,氣的直跺腳。
這才悠悠嘆氣道︰“原因很復雜,你別到處講,我呢,是個武功收集狂,尤其是偏愛收集一些頂級內功,比如之前跟你說的《神照經》,除此之外,還有《九陽真經》《玉女心經》等等,練的太雜了,導致練習《北冥神功》的時候體內內力沖突,成了現在這樣。”
對面的天山童姥都听傻了,捂著額頭罵道︰“怎麼不炸死你個賊小子!越是高級內功,越是彼此沖突,你不知道?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小畜生,逍遙派從沒有過你這麼弱的掌門,要是放在平時,姥姥第一時間就要清理門戶,打死你這個小廢物。”
話說完,便瞧見陳鈺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嘻嘻,我不知道你平時會怎麼清理門戶,但是你現在要挨打了,罵我是吧。”
話說完,便按照以往對待阿紫和曲非煙的起手式,牢牢將對方牽制住。
“賊小子,你,你要做什麼?啊喲,啊喲~~~~”
里啪啦的聲音伴隨著哭喊聲傳出來。
宋青書正做夢夢見自己在陪周師妹練劍,被這動靜猛的驚醒。
怒氣沖沖的將門簾掀開,外頭的聲音戛然而止。
“陳兄?”他試探性的呼喊。
不遠處的帳篷傳來陳鈺均勻的鼾聲。
這邊帳篷里,陳鈺目光炯炯有神,將嘴賤的女童一通收拾,心滿意足了,便要趕她走。
表示自己的事不用她這個小顛婆擔心,只要找到那傳說中的絳珠七星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哼,我在天山待了不下八九十年了,從未听說過有什麼絳珠七星草,那不過是世上那些蠢蛋廢物的臆想,謠傳。”
童姥揉了揉眼楮,堅定了自己恢復功力要弄死陳鈺的想法。
此刻頗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不過你說丹田之傷,我確實有辦法修復,不過我不告訴你,誰讓你方才對我不敬,沒大沒小的賊小子。”
“謝謝您內,喜歡幻想,裝模作樣的臭小鬼,我可不需要。”
陳鈺自顧自的說著,將對方氣的直跺腳。
接著從自己的背囊里取出來一幅畫,得意的笑道︰“找不到也不打緊,找不到我就去找這幅畫上的女子,讓她想想辦法, 實在不行就把逍遙派掌門之位交給她,自己圖個富貴。”
天山童姥一听,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破口大罵他沒骨氣,沒志氣,有眼無珠,還說逍遙派掌門何其尊貴,竟然要跟別人換富貴,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結果嘛,自然又招致了陳鈺的一通教訓。
兩人都“沒有”內力,七八歲的女童如何敵得過十九二十歲的青年,打起來沒啥還手之力。
天山童姥捂著屁股,氣呼呼,哭唧唧的讓陳鈺將畫給她看。
陳鈺就是要給她看的,將畫一點點打開,看清楚上面的人,童姥的臉蛋一會兒白,一會兒紅。
拳頭也捏緊了,罵道︰“是她,是那個賊賤人!”
又哽咽道︰“小賊,你,你氣死我了。”
她捂著胸口,真是被氣的不行。
陳鈺知道對方說的小賊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師弟無崖子。
當年逍遙派內部之爭,作為大師姐的天山童姥和小師妹的李秋水都喜歡無崖子。
但無崖子最後選擇的是李秋水,這件事乃是她這一生都難以釋懷的恥辱,怨念可想而知。
捂著心口緩了很久,再抬頭,女童的雙眼愈發冷峻凶狠,幾乎是咬牙切齒道︰“賊小子,你若是不識好歹,當真要將逍遙派掌門之位給那個賊賤人,我,我要你死...”
太生氣了,氣的狠話都說不順溜。
陳鈺則火上澆油,小熊攤手道︰“那我有什麼辦法,我肯定要自救啊。”
“不許你找她!”
天山童姥當了幾十年縹緲峰的主宰,雖然此刻只是個女童的模樣,可威勢還在。
然而對陳鈺來說,卻沒什麼用。
見陳鈺還是沒把自己當回事,像是只當做是脾氣不好的小孩子。
她出離憤怒了。
【惡念三刷新)︰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將掌門指環交給那個賊賤人!】高級獎勵
天山童姥深吸了一口氣,冷冷道︰“明日午時,你去尋一處僻靜無人的地方,再去為我準備兩只小鹿、野兔。”
陳鈺似笑非笑︰“咋的,嘴饞了?還想吃獨食?”
對方被他氣的牙癢癢,怒道︰“天殺的賊子,饞嘴的小畜生,你想不想恢復武功!想的話就別廢話!”
陳鈺豎起大拇指︰“罵得好,但是你又要遭罪了。”
里啪啦的動靜又將正在做夢吹簫給周師妹听的宋青書給吵醒了。
緊跟著便發覺一道拋物線從他帳篷頂上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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